才经历过洞房花烛夜的小两口这会儿明显是有些腻乎的,虽说各自端坐在那儿并无甚交流,但时不时却总要看看对方,不经意眼神碰撞在一起都会掀起一阵波澜,那点缠绵情丝藏都藏不住的。
新婚夫妻就是甜啊。
林诗语不禁感慨,嘴角也露出了一抹姨母笑。
待她坐下之后,小两口便该给她请安奉茶了。
按着规矩,太子和太子妃无需向皇后以外的任何嫔妃下跪,但胤礽却出乎预料地直接跪了下来,一旁的瓜尔佳氏也紧随其后,端端正正地跪了下来。
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保成……”
“这些年皇额娘待儿臣如亲子一般处处关爱照顾,在儿臣心里皇额娘亦与亲娘无甚差别,生恩养恩皆是一样的恩,今日这样的日子儿臣和太子妃也理应给皇额娘敬一杯茶,皇额娘切莫再推辞了,便是传了出去也无人能说什么,反倒是不如此才会显得儿臣跟那白眼儿狼似的不懂感恩。”
看着孩子微微泛红动情的双眼,林诗语的眼眶也跟着红了。
涟漪端了茶水进来,胤礽端起其中一杯双手捧上,哽咽着说道:“皇额娘请喝茶。”
林诗语接过来小小呷了一口,将早已准备好的红封递给他,“妻者齐也,切记尊重爱护你的妻子,维护妻子的体面尊严是你身为人夫的责任,切不可犯糊涂干混事。”
“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瓜尔佳氏的心里头不由得暖了几分,眼神中满满都是尊敬孺慕,捧着茶恭恭敬敬地说道:“皇额娘请喝茶。”
“好孩子。”林诗语笑着喝了一小口,也递给她一个红封,“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尊重他支持他维护他亦是你身为人.妻的责任,当然,并非是叫你处处都对他言听计从,身为太子妃,太子若有言行不当之处你也应当及时予以劝谏,不可任由他任性妄为。”
“儿臣谨遵皇额娘教诲。”
“好了,都起来说话罢。”待小两口入座后,林诗语看着他们接着说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彼此坦诚相待方能亲密无间,遇事切忌独自胡思乱想妄加揣测,反倒留给旁人离间的机会……夫妻与其他任何关系都不同,十来岁牵手,往后几十年的风风雨雨都只有你们互相扶持拉扯着去闯了,学会信任很重要。”
新婚小两口面面相觑,齐齐点头回应。
又聊了几句家常后林诗语就打发小两口离开了,新婚燕尔的,“老”婆婆可就别招人烦了。
除了那意思意思的红封以外,给太子妃的还有一笔极其丰厚的赏赐,可算是狠狠出了回血。
“方才训话的那一瞬间真真是感觉自个儿老气横秋了。”可事实上她也才不过三十出头啊,怎么就做婆婆了呢。
正暗自惆怅呢,忽见小喜子疾步匆匆。
“温妃娘娘怕是不大好了。”
“什么?”林诗语愣住了,“不大好了?是本宫想的那个意思?怎么就突然不大好了呢?什么毛病?”
“奴才也不知究竟是什么病,温妃娘娘不曾叫太医,只是派人悄悄去拿了点药……吊着命的……”
正是太子大喜的日子,这种时候能打发人悄悄去拿点续命的药恐怕情况还当真是不容乐观了。
林诗语一时都有些发懵,才感慨自个儿不过才三十出头还年轻着呢,那温妃比她还要小一些呢,怎么就到这地步了?
仔细回想起来,仿佛打从过年那会儿温妃的身体就不大好,可惜一直也不叫太医看,这是寻思什么呢?一心求死不成?
“叫太医,去延禧宫!”
不出所料,温妃还是将人都拒之门外了,不过这回林诗语却不曾由着她,态度极其强势。
奴才们也不敢真拦,只能认命地看着她进屋。
一同在宫里十余年了,这还是头回进入温妃的寝宫里,推开门一股浓郁的檀香味儿瞬间就扑面而来,屋里的摆设也都素净得很,全不像是个妃位娘娘该有的气派,反倒像是个不受宠的小贵人。
常年茹素的人本就身形清瘦,这一病就更加瘦得吓人了,眉眼仍是冷冷淡淡的,像是个没有感情的冰块似的,哪怕病到这个份儿上也没见她流露出丝毫脆弱的情绪来。
难怪宫里的人都私底下说她就是个铁石心肠的,这又哪里像是个大活人呢,可不就跟石头做的一样。
“劳烦娘娘亲自跑一趟。”温妃瞟了眼她身后的太医,淡淡说道:“不必看了,臣妾的身子如何自个儿心里有数。”
林诗语压根儿不想搭理她,只招招手令太医上前把脉,自个儿往椅子上一坐,静心等待。
过了好半晌,太医才收回了手,紧紧皱着眉头脸色颇为凝重,“温妃娘娘常年心思郁结……”
简而言之就是心病,自个儿硬生生将身子耗垮了,如今情况已经十分严重,若是能放宽心努力配合医治倒还尚有挽救的机会,可若是她自个儿一心求死,那就真真是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了。
看她那副淡漠的表情就知道,这人压根儿没什么求生的欲望,甚至可以说巴不得自个儿赶紧死了干净呢,若非刚好赶上太子大婚这样的日子,连续命的药她估计都懒得吃。
林诗语摆摆手叫太医先出去候着,面对着温妃几度想张口却又欲言又止,愣是沉默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