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身体痉挛不止,裴凌顾不得想其他了,当时二子中邪不停的抖,裴凌手脚齐用的别住了人,这次他也打算照做。先是扶起了赛天仙,正打算一手勒住他上身,可赛天仙后背刚贴住他前胸,人便不抖了,只是身子微微转个向,隔着衣裳额头贴上了裴凌的平安牌。
裴凌松口气却不敢松懈,低头看他神情仍旧痛苦,只有照着乡下给受惊小孩去惊的土办法,
怀抱着他倚在床头,伸手揪他耳垂,口中念着,“没事儿,没事儿,别害怕。床头婆婆护着你,妖魔鬼怪都走开。”说完自己心里还想,是什么惊着了赛天仙?外头音乐照旧,裴凌有些怀疑,难不成是被这音乐吓的?
“我的孙儿啊,呼呼,还我的孙儿啊,呼呼。”
倒地的越奶奶嘴里囔着,用唯一还能动弹的胳膊在地上爬着。顺洲进来将她抱起安放在床,从床边扯出镇静带将人在床上绑好。做完这一切正欲转身离去,又听身后残喘着的人喊,“还我的从云,呼呼。”
顺洲面容一滞,冰冷的神情有一刻的崩塌,随后飞快恢复,出了这间房,走廊里的音乐声已停,为了特地避开那间房,顺洲特地绕了一段,越和风的房门半掩着,顺洲经过时透过那半道缝看独坐在窗边的越和风。手边的留声机已经唱到头了,唱针空转着,顺洲紧攥拳头空站了半晌才离开。离开的瞬间,对窗独坐的越和风轻轻一笑,抬头看夜里飘过的乌云,对着那云轻轻说,“你惩罚我,那我也得去罚另外的人,这样我才能活的下去。”
空中乌云飘,屋子里有闷感,这天气,一副风雨欲来的样子。
第39章
后半夜的时候突然下起了雨,绵延的细雨加上黏腻的空气,有种没完没了的感觉。
裴凌靠床枯坐一夜,对窗看了好一会儿的雨,没由来的烦闷,最后低头看一眼靠他胸口的赛天仙,憋回了要长叹的那一口气,轻拍他后背,说旧了的话还是在重复,“别怕,别怕,床头婆婆护着你,妖魔鬼怪走开。”
年小的孩子总容易受惊,这是乡下的土法子,抱着守一夜,揪一下耳朵,别让魂离了体。至于是不是真有床头婆婆,裴凌不知道,但是妈妈比床头婆婆管用。他虽从小长的壮实,感冒发烧不常有,可也有过受惊的经历,是几岁发生的事他已经记不清了,就记得那时候他爸已经不在有两三年了。那时候他背着一袋豆子去榨油,出了街口脚下就被丢了个摔炮过来,猝不及防的吓了他一跳,黄豆散了一地,他要去追那几个骂她妈是克星的混小子来着,结果踩着了黄豆往后一摔,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了,也不知过了多久醒来,就看见他妈搂着他,揪着他的耳朵嘶哑着喊,“妖魔鬼怪快走开。”
原来他那时候晕了快有三天了,从镇上卫生所到县里医院,他妈都推车带他去看过了,结果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有说过两天再看看的,也有说直接回家准备后事的,他妈都不信,没日没夜的抱着他,喊哑了嗓子,结果还真就把娃给抱醒了。没醒的时候,说他妈命硬克死丈夫再克儿子,醒了之后,说他比他妈的命还硬,以后指不定谁克谁呢。没个几年,他妈也去了。
要么都说没妈的孩子像颗草,他妈还在的时候,大家顶多背地里说说,后来他妈也没了,难听的话都说到他面前来了。不过裴凌想想,也觉得是自己命硬,进城出事被撞的断根肋骨不也好起来了,被卖到东南亚后来也死里逃生了。可能冥冥之中也有他妈的保佑吧。
要说神啊鬼啊这一类的裴凌本不信,可要真论起来,他也希望有神有鬼,神是他妈,他妈苦厄受尽,却从未有恨,真是伟大,该成神的,况且又总保佑着自己。至于鬼嘛,他妈漂亮当鬼埋汰,就让他爹当鬼吧,不然那些个婆娘怎么老爱喊自家那口子死鬼死鬼的,反正这么些年了,他爹的模样在裴凌的印象里都有些模糊了,做了鬼这世过的苦,早些投个好胎。
说起来,不知道明投胎去了没?裴凌低头看着赛天仙又想起那一日自己魔怔时看到的,那时候似乎是明最后来与自己告别,自那之后,裴凌再想起明心境便豁达了许多,或许他真就去投胎去了吧。裴凌心里暗想,妈啊,你要真成神了的话,就保佑保佑你儿子以外的其他人吧,保佑明能顺利投个好胎,也保佑保佑我这怀里的人,保佑他……保佑他……
保佑他什么呢?裴凌一时想不出,这也是颗没妈的草,说草不准确,他又不跟自己似的,风吹雨打的都受的住,太脆弱了,脆弱到就连求神庇佑都有些太空泛了。这太脆弱的还是得实在保护最有用,最后裴凌轻笑着在心里说,算了,你还是保佑我吧,保佑我好好的,这样我才能保佑好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