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一乱,整个后宫都跟着乱了。
东西六宫,但凡有住的宫殿都一夜未曾熄灯,一直到了清晨,乾清宫里才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昨儿个一早就开始发烧,起初热度不高,太子精神尚可,便未曾惊动康熙,只先遵循旧礼,饿了一天。
也是刚巧,这天一整天都不大好,到了傍晚时,更是下起了大雨来。
太子热度不退,便吩咐贴身太监小喜子去喊太医。
太医院这一动,康熙自然而然的就知道了,心疼儿子的康熙立即叫人将太子给挪到了乾清宫,又将御医们喊来替太子看诊,就在御医们紧张看诊的时候,长春宫卫常在身边的小太监王冬儿就背着四阿哥胤禛到了乾清宫,四阿哥整个人跟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双目紧闭,脸色煞白。
康熙当即就动了怒,刚叫太医给四阿哥诊脉,太子那边就喧闹了起来,说是太子许是见了喜,恐是天花之症。
顾不得询问四阿哥淋雨的原委,当即叫人将四阿哥迁到偏殿去,结果四阿哥刚躺下来没多久,就出现了和太子一样的症状,显然,就之前那短短片刻的接触,因为身体虚弱的缘故,四阿哥已经给传染上了。
乾清宫的人都知道四阿哥很可能是被太子给传染的,奈何乾清宫外的人不知。
永和宫那边一听说四阿哥见喜,就乱了起来。
德妃一想到昨日胤禛还到了自己宫里来,当即叫人烧艾消毒,一边搂着胤祚咒骂:“当真是个妨人的,平日里不来也不生病,如今得了病了,反倒来了。”
说着,又赶紧的喊银心去太医院配些丸药,以防万一。
“那娘娘,您要不要去乾清宫看看?”银心配了丸药回来,想到太医院里忙碌的样子,不由心里有些发慌。
德妃闻言一愣,搂着胤祚的手紧了紧:“待本宫想想。”
昨天胤禛过来永和宫的事皇上肯定很快就会知道。
那他们在永和宫中说的话,恐怕也瞒不过皇上。
当初将胤禛抱给承乾宫的时候,皇上就曾说过,这个孩子是给佟佳氏一族的补偿,日后叫她就当没有这个儿子便是,如今虽不知为何胤禛知道自己是他的亲娘,可既然当初皇上开了口,那她就不能贸然相认。
而且……
她的胤祚还这么小,若她去了乾清宫,回来不小心传染给了胤祚,那可怎么办?
可再一想,昨天承乾宫刚传出来了消息,说佟佳贵妃有孕了。
佟佳氏日后有了自己的皇子,那还需要四阿哥么?
若不需要的话,她再没去乾清宫,是否显得过于绝情了?
一时间,德妃有些左右为难。
银心走上前一步,将在太医院听到的消息告诉自家娘娘:“今儿个早上承乾宫叫了太医,说贵妃娘娘的胎有些不稳,恐有小产之相,如今正躺在床上保胎呢。”
保胎?
德妃怔住,垂下眼睑,手指轻轻的捏着胤祚的小手:“你是说……承乾宫这一胎可能不保?”
银心赶紧垂下头:“奴婢不敢,只是在太医院听了一耳朵,说妇人科的太医天没亮就到承乾宫去了,一直到下午晌才回了太医院,且一个个脸色都不大好看,都猜测着贵妃娘娘的胎,恐怕不大好。”
“你叫人去瞧瞧,承乾宫的人去了乾清宫了没有?”
德妃想了想,叫银心派人走这一趟。
若是没去,她就去,若是去了,她也就不去了……总归,这胤禛,只能做一个人的儿子。
这一查探就是将近一个时辰,再回来时,只说承乾宫贵妃娘娘的奶嬷嬷去了,但没见着圣颜,另外:“有件事奴婢不知当说不当说。”
“说说看?”德妃托着燕窝盅,吹了吹热气,喝了口。
“昨儿个夜里,皇上宣了长春宫的卫常在去了乾清宫,到这会儿还没出来呢。”
“什么?”
德妃的手一歪,燕窝盅直接落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皇上宣谁去了乾清宫?”
“长春宫的……卫常在。”
德妃猛然握紧拳头,捶在茶几上,眼底阴云密布,仿佛要冲到乾清宫去,撕碎了那个抢夺恩宠的贝戋人。
这后宫,只能有一个包衣出身的妃子,而那个人,必须是她乌雅氏的才行,辛者库上三旗出来的贝戋人,有什么资格。
范婉可不知道自己被记恨上了。
或者说,就算知道自己被记恨上了,也无所谓。
因为苏宝珠离不得范婉,所以也跟着一道去了乾清宫,好在康熙也没那么丧心病狂,为了儿子不要闺女,而是派人在偏殿收拾了间屋子,叫奶娘带着苏宝珠安置下来。
至于范婉,连夜就被叫进了乾清宫正殿,范婉怕自己被传染上,便将自己的脑袋包的密不透风的,只露了双眼睛在外面。
“奴婢也没染过这病,若是被传染上了……还怎么照顾太子爷和四阿哥啊。”
范婉一见康熙要发怒,就赶紧的垂头委屈巴巴的道歉。
康熙的火刚起来就被浇灭了。
他摆摆手:“你没得过天花?”
“嗯。”范婉点点头,点头的同时还不忘疑惑的看了眼康熙,仿佛不明白为什么太子爷病了,要她一个小小的常在来伺候,再说了:“七格格还在偏殿等着呢,若是用不着奴婢,不若奴婢先带着七格格回长春宫?”
康熙其实也是病急乱投医。
太医一说太子见喜,他就想到了那日胤祚高热,到范婉宫里不一会儿就退了热的事情,当时想也没想,就叫梁九功去将范婉给请了过来,等人站到眼前了,才发觉自己有点冲动了。
毕竟那日胤祚的事,还是有巧合成分在里面。
不过,他用不着卫氏是一回事,卫氏急忙回去是另一回事。
所以他脸色顿时一板:“既然来了,便不用回去了,正好这宫里也该有个伺候的人,你进去伺候太子和胤禛吧。”
“那七格格……”范婉还想挣扎一下。
“七格格自有她奶娘在,若哭的急了,再喊你也来得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恐怕康熙就要发火了,于是范婉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后殿。
因为两个人都是出水痘,所以都住在一个屋子里,两张小榻并齐放着,一个上面躺着前几日刚见过的胤禛,另一张小榻上,躺着的是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穿着身杏黄色的衬衣,脸色苍白的闭目躺着,嘴唇上有些干的起皮,旁边伺候的宫女端着碗,眼看着都快要哭了。
“是要给太子喂水?”既来之则安之的范婉走过去问道。
宫女回头就看见个包裹的十分严实的宫装丽人,一时间呆住,竟不知该如何请安,只愣愣的点头。
“我来吧。”
范婉也不计较这些,伸手接过水碗就蹲了下来:“你若是无事,便去打一盆水来,给太子爷和四阿哥擦擦脸。”
宫女连忙点点头:“欸欸,奴婢现在就去。”
说完,爬起来就跑了,那背影堪称落荒而逃。
范婉端着水,捏着小勺子给太子喂水,一边在心里疯狂的敲苏宝珠:“有什么甜品是能遇水则融的?再想不起来我这人设就要倒了!”
对于甜品,曾经的霸总婉霸霸也束手无策。
她除了苦咖啡,所有的甜品认知都是苏宝珠灌输给她的,哪怕是上辈子,她也只负责吃,不负责记。
偏殿的苏宝珠赶紧打开积分商城,挑选了半天:【樱花国那边有个甜品名为水信玄饼,是圆圆的,透明的果冻质地的,不过里面有花朵……】
范婉:【果冻不行,放在碗里太明显了。】说着,她沉默了片刻:【我该去煎药才行。】
将果冻放在药盅里炖,炖化了就看不出来了。
苏宝珠:【婉姐,果冻是分类,没开呢,现在只能换那个啥饼……】
范婉:【行,多换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