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惜春不知道贾蓉为何会这么说,但她相信贾蓉的判断。
当初侄媳妇去了,她是真的伤心,为此还病了一场,谁曾想一天半夜,贾蓉突然来了,偷偷告诉她……侄媳妇没死,只是假死脱身去做更重要的事了。
贾惜春说不出当时的自己是怎样的心情,但看着贾蓉总觉得他是个大傻子。
如今大傻子突然这么笃定荣国府会出事,贾惜春却莫名的有些相信:“咱们家分了宗,大哥哥心里头本就不痛快,如今听说大姐姐封了妃,已经在院里骂了两日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
“别管他。”
贾蓉如今对贾珍十分的无情。
自从得知贾珍身子会被废,是因为想要染指儿媳,被自家亲娘一脚踢废了后,贾蓉看着贾珍的眼神里都泛着冷。
甭管秦氏是不是他亲娘,总归在外人眼里,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当爹的想要染指儿媳,便是贾蓉再心大,这事儿也忍不了。
想到那日他临走前,亲娘与他说:“儿啊,你放心,娘必定为你扫平障碍,保你一世无忧。”
说完当日下午就把贾珍给废了。
可见在亲娘眼里,于他来说,最大的障碍就是这亲爹了。
贾惜春叹了口气:“哪里是我想管,家里这么多丫鬟婆子,只有侄媳妇那本事,堵不住她们的口,大哥哥骂的这些话若是传到外头去,还不知道多少人暗中笑话咱们家呢。”
“如今西府出了头,族里不少人都贴到那边去了,反倒是咱们家,现在看着跟个孤家寡人似的,着实让人恼的很,当初若不是侄媳妇,他们哪里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如今看见人家富贵就凑上去,可见一个个眼里只有银子。”
这才是贾惜春最生气的地方。
当初范婉为族里做了许多事,如今只因为一个封妃的事,竟然都跑了。
“随他们吧。”
贾蓉对这些族人并不看重:“愿意跟着走的就跟着走吧。”
不过……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到底不能让外人小看了家里,今儿个那薛家姑娘不是说了来找你玩的么?正好我有些事要出门,你就在家里招待着吧,切记,那薛蟠不能让他进门,他就是个祸头子。”
扔下这一句,贾蓉就起身逃也似的跑了。
他比那薛宝钗还大了七八岁呢,那老太太可真敢想,居然把这样的人物往东府里塞,都分了宗了,还当自己是两府的老祖宗呢。
急匆匆的出了门,恰好碰上上门拜访的贾芸。
“小的拜见大爷。”
“芸哥儿啊,你这是去哪?”贾蓉一看见贾芸顿时顿住脚。
“小的正准备来找大爷呢,我娘让我给大姑娘送点香膏子来。”贾芸得了范婉的帮助,如今正在脂粉铺子里当学徒,负责每个月往东府里送香膏子。
如今分了宗,他也不想攀扯西府的富贵,只记得大奶奶那点子恩情,第一时间就入了宁国府这一脉。
“砚台,将香膏子送给莲蕊去。”
贾蓉接了香膏子往小厮砚台怀里一扔,自己则是对着贾蓉招了招手:“你上车来。”
贾芸忙不迭的爬上车。
“你如今是在脂粉铺子对吧。”贾蓉对贾芸态度极好,毕竟这是自家亲娘帮过的人,且本人这些时日以来,也表现的忠心耿耿。
贾芸赶紧应声:“是,小的如今正在脂粉铺里做学徒。”
“你想不想跑船?”
贾蓉又问:“我有几艘脂粉船,不是族里的,乃是我自己的私产,你若是愿意,明儿个我就安排你去码头。”
贾芸一听,顿时大喜,眼睛都亮了起来:“小的愿意。”
“大奶奶当初便是看中你勤学上进,你可千万莫要辜负大奶奶的恩情。”
说起那位对自己有恩的大奶奶,贾芸也红了眼圈,抬起袖子擦擦眼角:“小的一定好好学。”
得了这个消息,贾蓉就下了马车,忙不迭的回家告诉了自家母亲。
这些日子,族里不少人嘲笑他有眼不识金镶玉,错把黄铜当黄金,贾芸的母亲刘氏早就憋了口气,如今听到这好消息,立刻拿着鞋底子就出了门,没到傍晚,贾芸得了个好差事的消息就传遍了整个贾氏族人。
那可是与两位王爷合作的脂粉船!
指不定什么时候得了王爷的青眼,贾芸的狗屎运怎么就那么好!
入了荣国府一脉的人家顿时气的鼻子都歪了。
贾蓉自觉做了件好事,心满意足的就往城郊去了,玄真观里的贾敬一听自家孙子又来了,顿时头疼,这孩子要么不来,一来肯定给他派活儿。
贾敬也是很无奈了。
以前也没发现这个孙子是个无赖。
“让他进来吧。”
摆摆手,让小道童看着炼丹炉子,自己则是起身出了门。
范婉怎么都没想到,她把贾珍废了,却给贾蓉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直接把一个有心理阴影的孩子给转变成了凭借独生子身份威胁人的熊孩子。
如今她正在接见李聪与王虎。
这二人,皆是范婉陪房家的小儿子,当初她假死脱身前,千方百计的把两个庄子给转卖到了如今这个身份的名下,这两户人家名义上变了主子,私底下却还是范婉的人。
范婉之所以这般大费周章,正是为了这两个人。
“那么久不曾写信回来,我都想着再派人去寻你们去了。”
李聪和王虎听到奶奶这样说,顿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王虎憨憨的笑了笑:“劳奶奶担忧了,实在是那边情况有些复杂,不方便通信,南安郡王驻守南海之滨,遥遥汪洋往西,便是茜香国,那处虽是个女国王,却是个极其逞凶好斗的人物,虽说早些年被圣上收为了属国,这些年却年年拖延岁贡,时不时的派遣海盗骚扰边境,倒是把南安郡王给烦了个够呛。”
“是啊,咱们过去的时候,刚好碰上海盗来袭,南安郡王父子带兵出征了,所以咱们也不好上门去麻烦人,便先赁了个宅子住下了,顺便去周边村落里打听一下奶奶说的那种红皮白瓤的瓜。”
李聪也紧跟着说道:“结果咱们就不小心误入了山里,若不是咱们跑得快,恐怕就要被那山民给抓住了,王虎这小子差点被山里的姑娘看中,被捉回去给人家做上门女婿。”
王虎一听这话,忍不住的就哆嗦了一下:“那,那些姑娘瞧着都吓人,我可不敢去。”
“一个个的身上背着刀,有那么长……”他张开手比了个长度,着实吓得不轻:“再说,我也有心上人了……”
说着,他不好意思的瞟了眼范婉身边的武招儿,见不是心里的那个人,又赶紧的收回了视线。
范婉又不是瞎子,王虎的表现那么明显。
往日里站在她身边的,不是莲叶就是瑞珠,若他的心上人是莲叶的话,就王坤那个狡猾的,恐怕老早就去找李有德把人给定下了,如今李聪没有反应,也就是说王虎的心上人不是莲叶而是瑞珠了。
瑞珠作为她的贴身丫鬟,按理说是该作为通房预备役的。
以前王虎虽然心仪人家,却也不敢和大爷抢人,如今大奶奶都出来了,他胆子也比以前大了些。
有心想问,但还有正事,王虎将心思给压了下去:“咱们后来慌不择路的跑到海边去了,正好碰上回程的大军,因为害怕被当做奸细给捉起来,赶紧的就将拜帖送了过去。”
李聪接过话头:“南安郡王接见了咱们,听说咱们是奉命南下寻物件儿的,便大开方便之门了。”
“他没问你们要寻什么?”正在喝水的范婉立刻抬起头来。
“问了,咱们说要寻一株新鲜的珊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