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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得现在自己无论反驳什么,都像是那位说出“何不食肉糜”的晋惠帝。

既然这里的人都没有想逃的心思,那他也必须自救,他和这些人不一样,平江还有他的亲人,还有他美好的未来。

子时三刻,宁王府角门。

上京城里落下了入夏以来的第一场急雨,雨像钢针一样直直地刺入干涸的大地,而后把这黄土和成泥浆,拍打在过路的行人与马车身上,最后烙下刺目的痕。

韩修平先景旼一步跳下马车,而后撑开了一把巨大的、通体漆黑的油纸伞,将随后下车的景旼笼进黑影里。

“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见那叶小舟被打晕了丢上贼车,贼人是三位臭名昭著的人牙子,想必不是送去谁家做佞妾,便是送去哪里做苦工,救是不救,还得看您的意思。”韩修平公事公办道。

景旼踏在雨夜里,干净的白靴上被溅上了一颗泥点子,他皱了皱眉,莫名有些烦躁:“随你。”

韩修平不知道主子这话是什么意思,只好垂首道:“属下不敢妄做决断。”

“你若不想救人,何必要补那一句他的下场?”景旼收敛了方才流露出的那一丝烦躁,面无表情道,“哪只手打晕的他,便就砍了剁烂喂狗,谁骗的他,便割了他的舌头。”

韩修平心说那您岂不是该被千刀万剐?可这是他的主子,他只能继续垂首说是。

“可是主子,”韩修平的声音在雨中很低,像是被雨打破了,又稀释了,“您若不想救他,又何必要说随我?”

景旼好像没听见,也没搭理他。

越过那角门,踏进长廊,外头的激荡的雨声像是被隔绝开了一样,像是一口被吞进了巨兽的嘴,王府中静得落针可闻。

王府中的一位贵客正倚坐在寝屋的榻上,他身着明黄色的衣袍,胸前躺着一只张牙舞爪的五爪金龙,金龙睁着眼,这人也睁着狭长的眼。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那贵人问。

底下跪了好几个时辰的老管家答道:“回陛下的话,已是子正。”

“你家王爷几时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