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花,你听说了吗?那陆秀才现在可风光了。”元香穿着针线,小心翼翼地同苗玲花说道,陆云琛可真了不得,从前只当他是个没钱没势的书呆子,成日里正事不干,就知道跟在玲花身边转来转去,很是烦人,如今人家摇身一变,竟然成了大掌柜的。
苗玲花正绣着自己的大红嫁衣,闻言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风光又如何?不过就是在永安镇上摆了个小食摊儿罢了,哪里比得上我夫君?”
想来自己未来的夫君,跑商走镖做的可是大买卖,夫家出手大方,光是礼金便给了十两银子呢,自己不日嫁过去,那可就是大奶奶了,荣华富贵丁定然享用不尽。
到底还是他爹眼光放得长远,陆云琛虽是十二岁便考上了秀才,还不是个一无是处的穷酸书生,能有什么出息?小食摊子勉强糊口罢了,能成什么气候?幸好当年听了他爹的话,没有被这穷小子的花言巧语给骗了去,自己如今才能有这般好的亲事。
元香见玲花一副丝毫不在意的嘲讽模样,将要说的话咽回了肚里,她倒不见得如此,虽说听村里人说,陆云琛不过就是在泗水街摆了个小食摊儿,可这几日看下来,并非这般,光是今日,便有好几辆马车登门,走下来的可都是穿着锦缎丝绸的富贵老爷,见着陆云琛便卑躬屈膝,作揖行礼,好生敬重,虽说家里人也有在永安镇上摆摊子的,可哪里有他这般待遇。
这几日,村里传的沸沸扬扬,陆李氏自然是看在眼里,不过她现在可没有闲心思去管,陆云渲前些日子苦着个脸回来,进门便将应考的笔墨都摔了粉碎,陆李氏硬着头皮追问才知是落了榜。
陆云渲一蹶不振,一度要看破红尘,人瘦了一大圈,陆李氏心疼得不得了,整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消沉了几日之后,便闹着要继续考,非要考个秀才出来不可,陆李氏一面高兴自家儿子有志气,一面却又为即将到来的束脩发了愁。
从前有陆云琛抄书的月钱,在加上陆长明打零工贴补,勉强能应付地过来,如今,陆云琛分家后发达了,可赚钱跟自己也没有关系了。单靠着陆长明那些个碎银两,哪里能供得上。
加之没了陆云琛的秀才身份,年末他们还得给官老爷们交田地里的赋税,一合计哪哪都得要银钱。
陆李氏想起来便一阵心堵,饭桌上指桑骂槐地闹了几次,老太太听不下去,想来也是为了自己乖孙云渲,便将自己原本存着的棺材本都拿了出来,陆李氏才消停下来,脸色堪堪有些好转,转头又跟陆长明咒骂道,陆云琛这个白眼狼,老太婆掏心掏肺地对他好,自个儿发达了,就忘了本,除了隔几日送来那些个不入流的吃食,也不知道把这老太婆接过去好生孝敬孝敬,净顾着自己贪图享乐。
对陆云渲落榜一事,陆云琛仅仅只听了一嘴,便抛之脑后了,他还在陆家住时,这小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读个片刻的书,又闷头睡去了,整日里吃了睡,睡起来就吃,知道的是考秀才呢,不知道的,还以为贴膘呢,就这熊样儿,能考上才怪,也就只有陆李氏,对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还抱有妄想,期待着陆云渲能够一举高中,给她老李家光耀门楣呢。
如今可倒好,一朝秀才梦碎,陆云渲也是时候该醒悟了,至于后续什么走向,陆云琛并不很关心,他现在满心思都在想着要增加什么新品作为早饭,这小食摊儿光指着卤蛋和锅盔还是太单调了。
转头看见小推车烤炉上支着的坳子,他顿时计上心头,既然有烙饼的坳子在,正正好可以拿来烙煎饼果子。
要说这煎饼果子,那可是天津人的小吃,荤香的绿豆面摊成圆溜溜的面皮子,裹上薄脆,生菜,细葱花,再抹上一层厚厚的特制面酱,卷成细长条状,一分为二,咬起来嘎嘣脆,前世楼下便有一家地道的煎饼果子早饭店,陆云琛不想做饭时,总会下去买上一个,就着豆浆,吭哧吭哧地吃完,一拍肚皮,准管饱。
前来买锅盔的客人们见陆云琛穿着围兜,像模像样地在坳子上摊起了面饼子,纷纷凑上来围观。这饼子金黄焦脆,薄如蝉翼,轻轻一揭便整个掀了起来,陆云琛翻了个面,刷上一层棕褐色酱汁,放上在家里炸好的薄脆,葱花,还有水灵灵的生菜叶子,接着掀起两边的面皮子叠放在一处,卷起,中间拿铲子分开,叠放在油纸里,递给秦慕言。
秦慕言接过煎饼果子,先是吹了吹凉,“咔嚓”咬下一大口,浓郁的蛋香味裹挟着荤香的豆面逸散开来,棕褐色酱汁浓郁咸香,炸得焦黄酥脆的薄脆一咬即碎,从嘴边掉落在地上,众人咽了下口水,听着耳边“咔哧咔哧”的咀嚼声,再也忍不住了。这一大早的,都是空着肚子出来觅食的,谁能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