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你将继父的断指放在了一个透明的糖罐里,并用福尔马林将其浸泡储存。你没一会儿便找到了隐在书架之后的糖罐,而里头的被防腐液泡得隐隐发白的手指也告诉着你这一切并不是幻想。
你的确杀了自己的继父,并且将其手指作为战利品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可盯着那个糖罐,你心里却掀不起多少涟漪。你第一反应不是罪恶感或是惊慌,你首先想到的是自己在小黑屋里的那段光景果然被世界意识彻底消抹了,于是现实中的一切都仿佛被倒带,重新回到了当初你还未被绑架的时候。
你为自己难以产生丝毫愧疚感到难受的同时,又无济于事。这并不是有没有道德观的问题,这是你无法将自己身置其中的问题。
这就好比读一个第三人称的故事,你的情绪随着书中情节而起伏,可却没办法因书中主角犯下的过错陷入自我唾弃。你无法代入角色,因为你们隔着一个次元——你们本质上就是不同的。
你将那沉甸甸的糖罐放下,转而去找其他线索。回忆起关于继父的一切后,你觉得自己被封存的记忆似乎变得清晰了那么一点,而这种隐约的感觉在你踏进房间的那一刻又被放大了。
在你不厌其烦地翻箱倒柜后,你才终于找到了你心中所想的东西。
在看见那沓纸的瞬间,你立即意识到这又是一个与你丢失记忆相关的线索。
你翻开那沓档案的封面,视线落在了第一页纸上。
‘xxx心理咨询中心。’
你的目光往下移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令你无比熟稔的脸。那正是你的半身照,而照片中的你面无表情,望着镜头的双眸尖锐而冰冷,与你平时害羞胆怯的模样一点相似之处也无。
但这并不是让你最为惊讶的,令你遍体生寒的是底下的一行小字。
‘诊断:疑似反社会性人格障碍。建议进行认知行为治疗。若希望接受抗精神类药物疗程请前往正规医院,本咨询中心不承担相应责任。’
*
你将糖罐留在了公寓里,把那沓病情档案装进了袋子里。
当你提着袋子来到客厅时,你发现姜导演依旧静坐在沙发上认真地审读着剧本。他不一会儿便意识到了你的存在,将手里的剧本一合并问你是否找到了落在家里的东西。
你的思绪还停留在那沓病历上,因此并未听清他的问话,直到姜导演站起身来,你才意识到自己似乎听漏了什么。
你望着姜导演眉头一紧,随即又松了开来。他轻轻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复杂。
“我原本对你难得的撒娇有些受宠若惊,觉得你拙劣的借口还挺可爱。我以为这是你信任我的意思,但可能是我想错了。”他的嘴角弯着,脸上却没有多少笑意,“你心里似乎装着许多心事?”
你微微一愣,思考了半天却依旧没懂他的意思。
撒娇?借口?他指的是什么?
你等待着对方向你解释,可姜导演却像是默认了你知道他话中的含义,半晌没有出声。
你犹豫了片刻后,最终慢条斯理地向对方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起初,姜导演只是静静地听着,可不到几秒,他脸上便划过了惊讶的神色。
“那个变态跟踪狂昨天就绳之以法了,你当时不也在场吗?”他好笑地看着你,像是在取笑你的健忘,“门没锁是因为今晚警察还要过来搜索证物,看看他有没有在屋子里装监视器一类的东西。”
“当时警察还夸你足够小心,期间都没有回公寓,不然以他危险的程度很有可能会攻击你。”
你一噎,原本开开合合的嘴唇顿时麻木了。
在长达几分钟的沉默后,你才终于哑着声音问,“那犯人呢?他现在在哪里?”
“被拘留了,”姜导演很快便回答了你,“但你放心,以他的情况极有可能会被关个一年,毕竟他的情节比较严重,以前也犯过不少事情。”
你怔怔地听着姜导演的安慰,却依旧无法将整件事串在一起。你觉得打自从小黑屋出来以后,自己便开始与现实脱轨。你以为发生过的事情在别人眼中从未发生过,而别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在你眼中却陌生至极。
这时,你决定——
【A. 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