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他的语气太过认真,颜歌心里的那头散养溜达鹿突然跟喝了假酒似的满林子乱窜,鹿头哐哐撞大树,树梢的淡粉小花簌簌惊落飞了漫天。
哎,你怎么忽然说这种好像告白一样的话,搞得人家怪不好意思的。
她红着一张老脸强作镇定,“我,我怎么去你身边?去你那机票就得小一千,有这钱我改天请你吃饭不好吗?哦当然,我希望你能自觉一点不要点太贵的菜,我还想多留点钱攒着当老婆本。”
“你要什么老婆本,你又不……不是,你别打岔。”
被她这番歪楼的抠门发言一搅和,简晨枫心里头那点说不好是后怕还是自责的情绪瞬间消了大半,脑袋里刚刚绷紧的那根弦一下子蔫了回去。
他忽然就紧张不起来了。想跟她来一场严肃正经且走心的深入交流,大概需要天时地利人和,否则他们之间的谈话终将回归寂寞沙雕冷。
视频那头的颜歌闭了嘴,大眼睛眨巴眨巴,那眼神儿好像在说:“我不打岔,话筒给您,您请。”
简晨枫无语地瞧她半天,才找回他的本来话题,“我是想说,你那些技能不安全。不止这两天的斩男术,还有之前醉酒的、往你家里塞人的、见鬼的,隐患太多了。”
假如没有今晚在公园的遭遇,颜歌这时大概会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告诉他:“安啦,天道爸爸从来不会真的害我,你放宽心。”
现在她却没有这种自信了。
哦等等,在这里她要更正一个词。
从今往后,世间再无天道爸爸。会加害她的天道不配被称作爸爸,只能叫狗天道!
——狗天道觉得新称呼很淦,并骂骂咧咧表示你个逆子怎么跟爸爸说话呢?
“所以,你要不要来我这里?”简晨枫提议道,“我身边刚好缺一个随行造型师,如果你来,我们可以每天见面,有危险也能随时照应。”
颜歌初听他的话其实有点动心,她还蛮想跟他天天见的。但是冷静下来仔细考虑,好像也不是那回事。
“哦豁,简晨枫,你居然想当我老板?莫非你喜欢上下级pl……”
简晨枫:你这是什么企业级阅读理解?
还有后面没说完的那个单词,有本事你就大声说出来啊!
颜歌没本事,她也就是嘴上轻浮,而面对他的时候她常常连嘴上轻浮都不敢。
单词的最后一个音节吞回自己这张破嘴里,她稍微收敛了玩笑的意思,“我明白你的用意,心领了,但是我暂时没打算换工作。”
见她不感兴趣,他又补充道:“钱的问题你不需要担心,这是我的个人团队,薪水由我发,想要多少你可以自己开价。”
“和钱没关系,主要是跟你跑我嫌累。”她说,“现在我朝九晚五周休两天,不跟急活的时候不加班,出差也少,有大把空闲时间可以自己支配,这个生活节奏我更适应。”
再看看简晨枫那边,他自己身为发钱的老板都要从周一到下周一没日没夜连轴转满天飞,在他手底下打工的社畜还能指望什么呢?跟他工作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嘛。
颜歌拒绝他offer的理由,就是如此的质朴又现实。
而简晨枫的理解则又上升到了另一个她难以企及的高度。
——他已经开始自我反思了。
他从她的话里意识到,自己提出的提议似乎过于自以为是和想当然。既然是他在担忧她,那么理应由他主动去到她身侧守着她,他怎么能要求她放弃稳定熟悉的生活圈子来找自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