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声把睡在沙发上的方听吓了一跳,他揉揉眼睛,坐到了祝拾肆身边:“我能帮你做什么吗,你都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很担心……”
“对不起,这是穆笛的私事,除非他同意,我可能没办法告诉你,”祝拾肆疲惫地解释道,“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
方听没有追问,在祝拾肆身边坐了一会儿,又睡回了沙发上,一小时后,窗外亮起的天色把他唤醒,祝拾肆还坐在工作台的电脑前。
“我能帮你做些什么吗?”方听又问。
这一回,祝拾肆给出了明确的回答。
“帮我联系阿跳,我要委托他卖掉我的公寓。”
中午,两人回到了幸海,台风过几天就要登录了,就算祝拾肆的状态再不好,拍戏也要继续。
卖房的事在电话里全权委托给了阿跳,搬进来才半年就要卖出去,祝拾肆还是有些舍不得,但至少换来的钱能帮穆笛渡过一段时间的难关,先采用这个权宜之计,之后再想办法。
然而这件糟心无比的事却给祝拾肆带来了意外的收获。
今晚要重拍假假从茶楼下来冲进车流自杀的片段,祝拾肆尽量把注意力集中在拍摄上面,但还是克制不住去想穆笛的事情,从韦芃芃喊“action”开始,他就觉得自己不在状态,韦芃芃全程盯着监视器一言不发,甚至没有喊“cut”。
祝拾肆以为自己又闯祸了,在演完邮差把假假带向废弃公园的片段之前主动停下了表演。
“韦导,对不起,我朋友出事……”
“干嘛?继续演!”韦芃芃高声打断祝拾肆,“保持刚才的感觉!快!”
“这段很不错,把我都感染到了,”方听也在一旁夸赞,“再专注点就更好了。”
祝拾肆半知半解地点点头,按照刚才的状态往下演,一直到邮差和假假进了公园坐上小火车,韦芃芃才喊停。
“好,就按这个处理方式,再保一条。”
祝拾肆听从指挥重来了一遍,结束后,一向苛刻死抠细节的韦芃芃破天荒地在只拍了两条的情况下喊了过。
“非常好,情绪太到位了,爆发点也抓得恰到好处,把我都看入戏了。”韦芃芃边吸鼻子边拍掌,其余工作人员也后知后觉地开始鼓掌。
祝拾肆依然一头雾水,他并没有觉得自己演得有多好,然而当他看回放的时候,着实把自己吓了一跳。
镜头里的假假跟他长着一样的五官,但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一个既真又假的疯狂女人,“她”是活的。
“她”又哭又笑,绝望至极,自杀未遂,却又瞬间从痛苦中完全抽离出来,如第三者隔岸观火,冷眼观察自己和眼前同样卑微绝望的邮差,再与他进行孩童般幼稚的游戏,品尝短暂的极致欢愉。
我是怎么做到的?祝拾肆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旁边的方听。
“因为你之前已经演过很多遍,只需要一点催化剂,就有质的飞跃。”方听读懂了祝拾肆的疑问,解答道。
这个答案让祝拾肆庆幸的同时又很自责,如果不是读了穆笛的日记,如果没有在病床前握住他残缺的手,自己还能领悟到这种绝境之下的心情吗?
之后几天的拍摄进行得很顺利,《假假》的剧情已经进展到邮差带着假假在废弃公园里游玩破旧失修的娱乐设施,企图以这种方式让假假开心。假假感动于邮差的笨拙和温柔,在邮差推着“她”坐小火车,不慎崴到脚之后,假假主动吻了邮差。
八月三十一日,台风登陆,几乎是外景戏的《假假》暂停在了这里,全剧组放假。
祝拾肆和方听回到了枫原市,一周不到的时间,他的公寓已经卖出去了,祝拾肆搬进了方听的十七楼。
风暴过境,枫原市也持续下着大雨,除了购买基本的生活用品,他们几乎不出门,每天的活动就是看电视看漫画打游戏,祝拾肆在方听的带领下,游戏技术大增,死宅属性也持续上涨。
在这段躲雨的日子里,《人格》剧组已经杀青了,卿风依然花枝招展地出席各种活动,而电影后续的宣传却不温不火。
听郭惜说,卿风和雷傲好像分手了,他并没有打破雷傲的最长交往记录。
祝拾肆并不关心这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