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想因为要找到我哥而去求我爸,”方听尘补充,刚好否定了Eric新想的提议,“而且圈子绕来绕去,太耽误时间了,我只想快点和14通上信。”
“通上信?哦,看来你已经有计划了?”
“是的,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Eric,这……这让我有些难以启齿,”方听尘揉搓着手臂,为难地看着桌上的笔,“毕竟我曾经对你的态度那么糟糕。”
“不要计较这些,方,帮助每个青少年走出困境是我们的职责,能看到你化解掉心结我非常高兴。”
“那我……”
“说吧,孩子。”Eric肯定地点着头。
“我能不能把信写好之后,请你拿到外面的邮局寄给他?”方听尘轻轻别过脸,言语吞吐,“如果……如果从少管所寄出去,信上会有少管所的邮戳……我不想14知道我在坐牢。”
Eric没有说话,握起笔在手中转了几圈,方听尘触到他投来的目光,解释道:“请你放心,我绝不会在信里写任何违反规定的内容,我只是……只是……”
“我明白了,”Eric的视线从方听尘颤动的睫毛上收了回去,“这种要求照理说是不行的,但如果他对你很重要,我可以帮你,但前提是你必须答应我,找到你的梦想或目标,不管以后你在哪里都认真去实现它,再也不要虚度光阴了,你做得到吗?”
方听尘没有立刻回答做得到或是做不到,思考了近十分钟,伸出右手和Eric握了握,只说了句“谢谢你”就离开了办公室。
同事笑说方听尘这个年轻人很特别,办不到的事不会轻易承诺,Eric则说他是要践行了承诺才会来找自己兑现。
果然如Eric所料,半个月内,方听尘在农场工作和学科考试里连续拿了四次第一,虽然还是不怎么说话的样子,但已经开始脱离曾经行尸走肉般的状态了。
十月下旬,方听尘给14的第一封信经Eric之手寄了出去。
信中写道:
“你好,上一张明信片我没有收到,幸好你补寄了一张。”
这句是真话。
“你眼中的红痣(“痣”前面写的是“斑点”二字,被划掉了)是不是左边两颗,右边一颗,我突然对这件事很好奇。”
这句是求证。
“我很想你,寄信人那里可以写你的中文名字吗?光看以数字作为的代号不能缓解我的思念。”
这句是探询。
三句话,没有一句是关于“我”的,连方听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假装方书云。
在兴奋喜悦又烦躁忐忑的心情中,方听尘在十一月的第二个星期一收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的回信,依然是一张薄薄的明信片,上面写着短短的一句话。
“左二右一,你连我的样子都忘了吗?”
仅仅十四个字,让方听尘欣喜若狂。
落款:祝拾肆。
拾肆,十四,14,和回信的字数恰好吻合。
方听尘摩挲着明信片上的字迹,用眼睛一遍遍描摹纸上的一笔一划,在指尖,在瞳眸里,刻下了深深的纹路。
祝拾肆,我终于等到你了。
☆、第五十六章
方听尘开始和祝拾肆通信,以方书云的身份。
有时候他能意识到这种行为是冒充,是在撒谎,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既然对方没问,他又从来没有宣称过自己是哥哥,回信的内容也是自己的所思所感,最多算隐瞒,不算欺骗。
对于他这种人,这种蹲在少年监狱里的卑微囚犯,有什么资格获得一个即将成为明星的人的垂爱?为了抓住这道唯一的光,方听尘心甘情愿变成低劣,变成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