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天的就知道骗人,也不知道骗我了没……”
她故意吐字不清,声音又极小,陆庆归只迷迷糊糊听到了一点点话语声。他嗯了一声,意在问她说了什么,她又假装什么也没发生,不再说话。
陆庆归用胳膊肘拐了拐她:
“嘀咕什么呢?说。”
她闷闷不乐:“在我跟前说的好听,怎么,别人一问你就闭口不提啦?今天是当成被你骗过来的小姑娘,明天遇见你哪个狐朋狗友,是不是就要被当成是你买回来的娼妓了?”
“别胡说!”陆庆归一本严肃地斥备她。
他知道她还是很在乎名分之说,即使她做了很多看起来不在乎的事。
可如果告诉了宫玲,就等于告诉了陆见川。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陆见川说。再编一个谎话来诓骗香港么?那得是个多么宏大的谎话。假使他和盘托出,陆见川又该怎么帮着他一起隐瞒呢?流言一旦传入了上海,那么一切都不再能受他控制。
他一路没再说话,她也跟着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走着,走得大汗淋漓,终于到了家。
那是他们在香港的家。也是经年之后,宋枯荣永生怀念、唯一承认的家。
☆、白罗兰
第一天夜里,宋枯荣就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窗纱太薄,所以稀零零透进来些月光,她侧卧躺着,脑下枕着陆庆归的胳膊。
她睁开眼睛发呆,月光照得她能看清周围的一切,一切陌生的布置,陌生的桌椅摆件,陌生的窗橱,陌生的衣架上挂着她跟陆庆归的外衣,陌生的枕单床褥,就连月光也是陌生的。
从前夜里睡不着的时候,她会想东想西,把心里所有的委屈事都掏出来。但此刻她虽然置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甚至她无法预测明天会发生什么,却莫名觉得无比的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