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太用力把她搀扶起来,“曼冰,你听我说,金家跟张家向不往来,我没有说话的份儿。金家不怕张家,他吃的是洋人的饭,我这么说你明白么?”
她怎会不明白,她太明白了。可是又能怎么样,不求张家,她还能求谁呢?
她还是哭,哭了又哭,饮泣不止。
张太太没法子,只能换个方式抚慰她,“我可以去跟冯义围谈谈。”
她抬了头,仿佛看见一线希望。可是她应该明白,冯义围怎么做完全更取决于他的良心,就算张太太舌灿莲花,也不能够将颗黢黑的心说变成洁白。
恢宏的冯公馆,与往来一路间的破败形成一种明显的差距,那样的恢宏实为乱世糟粕里的不合时宜。
张太太跨进门的那一刹那,好似进入光阴轮回之幻境,一切都变了,却一切都存有记忆。苦难、深刻的记忆,她一辈子也忘不了。
她进到一间巨大的房子里,辽阔又简单,地下铺着青蓝色的地毯,圆形的,大的铺满了整面地,使得让她觉得这房子也是圆的。房子里很空,没有什么装置,只正中央摆着一座桌子,两张靠椅,四周围起白色的窗帘。冯义围便坐在那,其中的一张靠椅上,一身黑色长袍,逆着光看,脸也是黑的。
因为极其静谧,所以显得更空旷,空的钻心,心也跟着空了起来。她觉得有一阵冷意从头沁入了脚底板。
她逐步走去,高跟鞋的声音哒哒响,他仍听不见似的下着棋。
等她走到跟前,他才说话:“来啦。”
她没吱声,弯腰坐了下来,坐在他对面。眼前一盘棋,黑白子皆在他左右,输赢都是他决定。
他笑了笑,拿着颗棋随意指了指窗门外:
“多少年了吧。什么感觉,变化大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