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哲穆哼了声,没接话。
孙缪光郑重对张太太言道:“庆归这孩子,我也不多见,几年前去英国办事的时候代鸿华给他递了些物品,才见着的。这两年更是大变,他要不喊我孙叔叔呀,我可能还真认不出了!”
陆庆归刚坐下,有些拘谨,颔首笑着。
张太太边听孙缪光说话边瞧他:
“是个一表人才,比他老子还要再端正些。几岁了?”
几岁了。这话看似问得十分轻浮,却因是从张太太口中问出来而显得十分正常。
单从年龄来讲,她最多只大他七八岁,叫声姐便应礼了。但问男人几岁大,多由长辈问晚辈才是,张太太与陆鸿华算平辈,陆庆归便算她贤侄,这倒能说得过去。
真正厉害的是陆庆归。
他不像孙哲穆,嘴里没个把门的,油腔滑调,好似谁都不怕,又不像其他青年见到张太太时那样噤若寒蝉。
他淡然自若,不失恭敬。
“晚辈今年二十一岁。”
二十一岁,张太太想到,确实是个好年纪。
二十一岁的男人,或说男学生,从剩余的朝气里弃出去少少稚气,添了成熟,在学校过上的数余年里,养了温润的好脾性,灌了高档的洋知识,骨子里还满是中国人的温儒,纵是如今半双腿已快要踏进糟浑的上海滩,眼里也还是有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