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发现了,于是轻轻地笑,接着好心地低下头来方便她看得更清楚,华美的狐狸眼充满蛊惑,又温柔地调侃:“就这么喜欢我?”
他的声音里夹杂着隐晦的叹息。
“……我有什么好。”
山崩海啸就在那一刻发生,世界都毁灭了、只剩下他在灯下的影子,它头一回如此彻底地笼罩了她,她蜷缩在里面,就像正在被他拥抱。
他有什么好?
……哪里都好。
她爱他的一切,矜贵、薄情、温柔、冷酷,像滋养种子的雨水一样细密,又像摧枯拉朽的北风一样凛冽;她爱他在这里,也爱他不在这里,爱他可以轻易为他人驻足,也爱他永远留不下抓不住。
……一切。
从小时候起就是了,她一直在角落里看他,一边被一碗又一碗苦涩的药汁困在家族高高的石墙里,一边又从窄小的窗口安安静静地看出去,看到少年时的他扔掉书挨手板、噙着散漫的笑一次一次惹他父亲生气,看到他穿着合身的西装坐船出洋带回许多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过几天又好心地送了她一台留声机,看到他潇潇洒洒地去戏楼听戏、身边出现一个又一个美丽摩登的女郎,似乎永远可以过得放肆恣意……
所有她没有的东西他都有,譬如自由,譬如勇气,譬如轻易就可以把日子过好的本事……她发誓最开始她只是羡慕他,只是人长大后却又慢慢变得贪心,偶尔也会幻想跟他在一起的生活,一定会美好灿烂得让人不敢置信。
“嗯,”现在她可以回答他了,小小的哽咽,“……你什么都好。”
他听后又在叹气,也许是觉得她傻,可终归也没说什么,只是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就像对他妹妹一样亲切自然。
“那么等你好一些了就去跟那个畜生离婚,”他轻轻拍着她的肩,像是在哄她,“然后找个好日子,我们把喜事办了。”
这是多动人的话,她做梦都想听的,过去只能出现在她不可言说的梦境里,如今却都化成真实了。
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