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 他真的是个纯理性的唯物主义。完全不相信所谓的玄学, 更不相信所谓的命运。
可是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不存在“缘分”, 不存在所谓的“天造地设”,学长和眼前这个人的相遇又算是什么呢?
……
之后又过了几天, 齐危断断续续跟程彻说了些那个“会作的女孩”的故事。
他说, “那孩子”的家里物质条件其实非常优越, 爸爸是个成功的生意人,妈妈则是个自律的教师,双双对孩子抱有极高的理想。
因而, 在那个漂亮的别墅里, 严格的父母为那孩子制定了一套非常“科学”的教育方式——从小到大, 他想要的每样东西,都必须通过他自己的‘成绩’、用‘表现’去交换。”
表现得好,就可以要求任何奖励。
会被夸奖、得到疼爱,什么都可以被满足。
可是相对的,一旦表现得差强人意,哪怕不是故意、哪怕只是偶然的失误,也立刻就会被剥夺一切权利,遭受到狠戾的羞辱、责打、惩罚,让他“涨涨记性”。
这样赏罚分明的教育方式,在那个家里被严格执行,渗透在方方面面。不仅仅是对学习成绩的要求,还包括了仪容仪表、才艺和生活习惯、甚至性格脾气和为人处世等等。
很快,孩子小小年纪,就在同龄人之中脱颖而出。
成绩优异,体育万能,温柔礼貌,阳光爱笑。
就好像根本没有缺点一样。
因为他不敢有缺点。因为小小年纪,就被反反复复不断地灌输着一个道理——作为一个‘真实的、有缺点’的人,他是不值得被爱的。
真实的他,在父母眼里“总是令人失望”。
【你怎么能这么不努力?你要想想,你生在那么优厚条件的家里很幸运了,多少人羡慕你?别的穷人家孩子能做到的事情,你有什么资格做不到?】
【为什么要看这些没用的书?有空为什么不去多做些题?待会儿家庭教师要来了,老师说你最近上课没用以前认真,你得注意。】
【你要搞清楚,只有够优秀才够资格做我们家的孩子,不然爸妈不如多养几条狗了?起码狗狗不像你那么麻烦还很可爱吧。】
【你能不能别和那些穷人家的、成绩不好的孩子交朋友?那种人将来跟你能是一个世界的吗?】
【都是因为你不够好,都是因为你不够努力,你爸爸才会在外面跟别人生儿子。都是你的错!】
“这些都还是他可以复述给我听的,”齐危说,“据说还有很多刺耳、伤心的话,他连重述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程彻:“后来呢?后来她怎么样了?”
“后来,好在他还有点脑子。戴着优秀的面具念完了高中后,以优异的成绩得到了国外顶尖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从家里‘骗走’了一大笔丰厚的留学经费。”
“然后,拿着那些钱,果断挣脱牢笼奔向自由,可喜可贺。”
“当然,他最后还是去那所大学念书了,而且顺利念完了大学,可在大学期间再也不搭理父母的管教,一次也没有再回去那个家。他的父母哭过、闹过、医院上吊、道德绑架各种办□□了一遍又一遍,他始终不搭理。”
“后来,父母消停了,不再太敢管他了,他终于在一定程度上真正地获得了自由。”
可是,却又开始画地为牢。
一直在自己折腾自己,那么多年,拼命努力又绝望地一直在试图寻找一个人,一个愿意接受他最糟糕、最作、最一塌糊涂的负面情绪,然后依旧肯爱他、不会离开他的人。
因为那样的爱,他从来、从来都没能得到过。
时隔多年,心里面那个小小的孩子还是一直在痛苦、一直在哭泣。
程彻:“唉。”
“我就说,是不是从来就没有人对她好过……她父母怎么能那样啊?”
他是真心觉得,那个女孩子好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