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里没有不耐,没有愤怒,只有无尽的茫然,像是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遭遇这样的事,他枯坐着,盯着虚无的空气很久很久,才终于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啊……”
“啊……”
像是想说话,又不知道怎么表达,“咿咿呀呀”了好一阵,又恢复了沉默。
许久,江雪深才终于听到他呢喃了一声:“疼。”
像是捕捉到会用的字眼,他张了张嘴,又念了一声:“疼。”
江雪深在雁归山听讲课时,曾听长老说过,慕朝是天生地养的魔,是滋生于死地之中的邪祟。
他不会讲话,不会走路,唯一的本能只有那一身蛮横的魔力。
那时候就想过,这样的小魔头,该怎么生活,怎么长大,又该以怎样努力的方法才能变成正道心中“安全”的存在。
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从死地之中爬出一线生机,第一次见到蓝天白云,第一次见到璀璨光芒。
他就是一个初生的孩子,茫然无措,又好奇不已地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
一个不接纳他的世界。
他不会走路,或许要爬上很久,才能遇上一个人,学着别人那般,一步步跌跌撞撞地踩着步伐,跨出自己的第一步。
他不会说话,或许要从牙牙学语开始,学着每一个字的声韵,一遍一遍在无人的黑夜磕磕绊绊地蹦出几个干涩的词,组成第一句狼狈的话。
但她不曾想过,他会这样狼狈青涩地将“疼”这个字眼缠绕嚼碎,再干净地念了出来。
他说:“疼。”
若这不是一场梦,或者,若她在这场梦境中拥有绝对的自主权,那她一定轻轻抱住他,学着他的样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告诉他:“我帮你呼呼。”
呼呼了,痛痛就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