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带着钱正离开审讯室,往行罚的方向走,眼看着离裴折越来越远,钱正心中一紧,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忙不迭喊道:“大人,我说,我都说,我之前骗了大人,我根本没看见鬼,是我说谎了,我害怕,我说谎了……”
裴折喊了声“回来”,官兵立马掉头,将钱正带回审问的房间。
他俩对大牢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去哪里打板子,刚才是随便挑了个方向走的,要是裴折不喊停,都不知道要走到哪里去了。
裴折指了指凳子,官兵会意,将钱正按在上面。
因为钱正并没有触犯律法,裴折也没让人给他上锁拷,审问的时候可以用点小手段,但不合规矩的事,裴折是决计不愿意做的,这一点上,他和朝中很多人看法不同。
裴折抬了抬下巴:“说吧,怎么回事?”
钱正低着头,将事情和盘托出:“上元节的夜里,我沿街去打更,因为白天喝了点酒,在路过淮水旁的时候,突然一阵尿意传来,想解手,那时候时间紧,我懒得来回奔波,就准备在河岸旁边的树下解决一下。”
裴折的脸色一言难尽,虽说他能够理解这种做法,但心里实在膈应得慌,看来以后得绕着淮水边的树走了。
钱正:“我解决完后,正准备走,突然看到两个人从桥上过来,他们蒙着头,手上抬着什么东西,在桥上站着不动,像是要把那东西往河里扔,不知道最后怎么了,扔一半又不扔了,把那东西拽了回去。我站的地方和桥上有一段距离,不近不远,凌晨里安静,隐隐约约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言半语的,听得我提心吊胆,更不敢弄出动静来。”
裴折心中微动:“他们说了什么?你看没看到他们长什么样子?”
钱正:“都蒙着脸,看不清什么样子,穿着就是普普通通的一身黑,没什么特别的。其中一个人抱怨,说太沉了,另一个劝了他几句,说什么差不多行了,赶紧送过去,然后好好洗个澡,大过节抬死人,太晦气了。”
“我听着‘死人’两个字,仔细瞧了瞧,那俩人抬着的好像真的是个人,我吓破了胆,猫在树后面,一直等他们走远了才敢出来,借着沿岸花灯的光,我看见桥面上有一小滩红色的东西,闻了闻,是血。”
上元夜,确实遍地花灯,城中最热闹的地方跟白昼似的。
裴折狐疑地看着他:“那天晚上花灯遍地都是,尤其是淮水边,你躲在树下,没有被发现?”
提到这个,钱正语气中不乏庆幸:“我运气好,站的那棵树上没有挂花灯,树下就是河岸桥堤,有不少脚印,可能是打从这儿走的人见花灯好看,给拿走了。”
听到这里,裴折突然变了变脸色,上元节那天,他也从岸边顺走了一只花灯,真要是同一盏,那有够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