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河知道她一上午经历了太多,哪怕从前在工作和生活中接触这类新闻并不算少,但是实实在在在眼前发生的事情,和一些文字转述以及打码了的视频播报,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她本不用过来这个地方的,也不该受这些罪。从得知她可能遇险的消息开始,他的心就没有一刻不在自责。看到她一脸恐惧,满眼惊慌就像是一只受伤的小鹿手足无措的时候,看到她被人踩着背拿枪指着头的时候,如果不是外交官这个职业的素养要求,他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是副什么模样。
他不禁问自己:这就是你想要给她的保护和爱意吗?这就是你为她带来的生活吗?
此刻的局面和现状显然已经违背了他的初衷。
沈星河抱紧怀中微微颤抖着人,在她额头轻轻一吻,不带任何欲望的情愫,纯粹是想要把眼前的人呵护在手心和心尖的珍视。
还有难以言说的歉意。
“帮你订飞机票回北京好不好?”他低沉的声音中夹杂着无限的温柔,语气比从前和她商量的任何时候都要柔软,甚至带有一丝恳求,“今天多尼亚首都不止发生一起炸弹袭击,局势不明朗,你最好离开这里。”
叶晚意刚想说些什么,他又补了一句。
“这样我也安心些,不至于工作的时候为你分心。”
“好。”叶晚意沉默了一会,点头答应他。她本来想问局势突然这么紧张,他怎么办,但是终究没有问出口,因为答案很清楚。
他作为外交官,没有命令,决不能离开,如果真到了非离开不可的地步,他会是最后一个从这片土地踏出去的人。
这是责任,也是使命。
何况,只是首都发生了炸弹袭击一样,事态还没有进展到想象中那么严重,叶晚意知道自己留在这,只会给他增添负担,现在受了伤,吃饭、睡觉、洗澡都是问题,总不能一直让他贴身照顾。
“我想躺下休息一会儿,太累了。”叶晚意说。
“好。我就在外面办公室,你有事就叫我一声。”沈星河帮她穿上干净衣服,仔细扣好最后一枚扣子,看她躺下,给她盖好被子才抬腿离开。
休息室的门被轻轻掩好,沈星河来到办公室。
三个伤员基本已经被安顿好,抢救车那边最新的消息传来,许淮远人已经醒了,外伤较多,但是都不算重,就是人受罪,后背整个碎渣割破的创面较多,抢救以及后续治疗及时,不感染的话,恢复只是时间问题。叶晚意在里屋躺下了,姜凝也在医务室休息。
“先安排他们回国吧。”边泽提议,“没有非留下不可理由的,全部送走。”
“嗯。”沈星河点头。
敲门进来的安保组队长宋治将获得的最新消息汇报给沈星河听,他脸色沉重:“多尼亚警方派了一辆警车,去中远集团的第二厂区查看,四个警察,进门盘问受阻,还遭到袭击,激烈的冲突对战之下,警方这边死了3个,1个重伤,里面情况不明。”
听到这个噩梦般的消息,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唐礼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事情比想象中要更复杂、更棘手。
“那多尼亚警方现在什么态度?”沈星河问。
“高层震怒,应该是想增派更多人手,带杀伤性武器去报复清缴,毕竟一下子打死这么多警察,这是公然挑衅,搞得警局的脸面很不好看。但是考虑到里面武装力量还没有摸清,以及那么多中国员工的安全,他们内部还没有达成一致。”宋治说道,“估计很快会跟你这边联系协商。”
“对方可能是什么人?哪股势力能猜到吗?诉求是什么?”边泽问宋治。
宋治摇头,表情不乐观:“暂时都不清楚,但是可以肯定的是,歹徒人数一定不少,且战斗力不弱,武器配备也不差。”
边泽握着拳头,冷声吐槽:“现在里面那么多员工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派过去一辆警车几乎被团灭,我真不知道是多尼亚警方太废物,还是里面的歹徒真就那么厉害!就这样,还脑残一味想报复?把我们那么多中国人的安危放在哪里?”
沈星河双手交叉握着,表情凝重:“如果已经都遇难了,会是毁灭性的国际新闻,对今后我们国家对外投资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和多尼亚的关系也会迅速降到冰点,同时,舆论场上我们会非常被动。如果还活着,一百多个人质……数量上太多了,给营救造成极大的困难。”
“我倾向于后一种猜测。”边泽分析道,“如果他们已经把人都杀了,今天警察过去,就不会受到阻挠,因为需要有人把现场的惨状公之于众,这样才更有助于达成目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