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商行,路上碰着他了”,顾诤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 “今日无事,便随他来上河看你们”
“给我瞧瞧”,阳春三月以来,江南公子哥儿们手上都有这样一把折扇,容娘谓之是附庸风雅,可顾六郎从不随这些时兴玩意儿,她有些好奇是什么扇子。
接过来细看,不过是寻常竹骨制的,外头卖十文钱一把,兴许摊主还送几个字,扇面上是大幅留白,右侧提了一行诗,看见落款是云林居士,容娘才反应过来,原来是竹扇有价,情谊无价。
“不论是谁,我都无意隐瞒”,顾诤伸手拿回扇子,一下下敲打在手心,“今次来,其实也是要跟你们告别”
“何至于此”,黎群光疑惑,“你在扬州经营多年,若是囿于这种事要远走他乡,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六郎了”
“我有诸多手段,难道还要使在至亲身上么”,顾诤叹气,“不过是叫外头人闭嘴罢了”
“我父母宗族,岂能容得下,既容不下,又奈何不得,出些昏招儿,反而令人伤心”,顾诤展开竹扇,伸手细摩挲角落里的落款,“我从少年时伤心至今,已不愿再让自己伤心了”
留在扬州,他父母只会再次逼迫于他,就像当年逼他娶阿洛过门一样。
当年他父母只知道他爱慕的也是个少年人,可扬州纨绔圈子里少年无数,并不知那人是谁,便将他关在院子里看着,四处问亲想要找个好拿捏的女子与他完婚。
阿洛家里是京城的史官,受了牵连抄家,女眷皆发卖,二老爷念一点旧情,又想着三弟来信言六郎如此,便牵线叫顾诤娶她。
顾诤当年不是没有为自己反抗过,他□□逃出去,摔伤了一条腿,拖着断腿去找林言,求他跟自己一起离开扬州,天地浩大,两个男儿何处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