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要了两碗牛肉拉面,馆子里空调冷气打得很足,凉飕飕的。
时间已是九点半,玻璃门外的写字楼led灯闪烁,霓虹璀璨,偶尔几个刚下班带着倦容的上班族朝老板吼「打包」。
两人对视而坐,各鼓了一嘴面条。
白降吃的很慢,一只手拿筷子,还得匀一只手握许子芩,小少爷原本大口嗦面,一嘴面条咀嚼碎了,也没咽下去,等他浑浑噩噩想起来要去咽时,面糊卡在嗓子眼里,他猛地咳嗽几声,灌了好几口汤。
从离开料理店到现在过去半个小时,终于把压抑的苦楚释放,泪水如开闸泄洪,倾泻而出。
小声抽泣。
秦鸯总说,成年了就该履行成年人的责任,要学会勇敢和坚毅,要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可在刚才那一刻,他才意识到有些崩溃是忍不住的。压抑只会越积越深,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在一个人或者一件事、一句话轻轻一戳,就会彻底决堤。
时间把一个人精雕细琢成一件完美的工艺品,让世人景仰赞美,却唯独丢失了原石的光芒和本真。
他曾想努力做到母亲所说的成熟,做到接受最讨厌的食物和最不愿意接受的人,可他发现似乎有些事情并不是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的。
像吃香菜,某些刻在基因里的恶心是无法改变的。
厌恶一个人,同样难以接受。
他放下筷子,全程让自己像个异常冷静的怪人,他不敢随意发泄,直到发了疯一般跑到长街对侧,幽暗静谧的小花园里,才敢放声咆哮和呐喊。
“哥。”许子芩搂着白降,“他回来了,他回来了。”
眼泪滚珠落下,白降拍他的后背安抚:“我在,我在,别怕,他不会伤害你的。”
“你感受到了吗?”许子芩手抓得很紧,“他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秃鹫盯着待捕的猎物,我给他敬酒,给我夹生鱼片,在试探我。
我妈很喜欢他,我看到了,她在刻意讨好那个混蛋,我只要看到那张脸,我就恶心,我……怎么办?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