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的空气难免有些闷,尽管清洗过,特里休还是觉得有浅淡的烟草混合汗味的气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刻板印象作祟,但她确实感觉不太舒服。
“前面有商超吗?停一下车,我想买水。”她说。
“哦哦,这里有,喏。”米斯达从前座递过去一瓶水。
特里休看了一眼上面的图标,嫌弃地推开了,“我只喝法国的水。要是不经过超市,那就现在掉头去买,你知道路的吧。”
接着,她又转过头去和川平宇时搭话,虽然他的答话都异常简洁,但语气温柔真挚,没有半分不耐烦。于是少女还是继续滔滔不绝,谈论自己在撒丁岛的生活、和母亲幸福的日子、在学校的闺蜜、当歌星的梦想。
川平宇时静静地听着,从她闪闪发光的眼神中看出了隐藏的一点小紧张。
十五年从未见过面的父亲,居然是意大利新兴的龙头黑手党「热情」的老板,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这个男人抛弃了她的母亲,留下一个独身女子抚养孩子,从来没有出现过在她面前,甚至连照片都没有一张。
小时候,她看着电影,会幻想自己的父亲是个秘密间谍、超级英雄,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没有爸爸的坏小孩”的嘲笑狠狠压下,以此慰藉自己受伤却不言说的心。
但是后来,她渐渐就习惯了自己的不同,同龄人几次没得到想要的反应,也不再自讨没趣。
她对父亲的怨念和想念都最深的一段时间,是在她的母亲卧病在床的日子里。
她无法不去想,如果这个男人在的话,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她的母亲会更快乐地度过最后的日子,而不是一直牵挂着她,满面忧郁,眼睛里是散不去的恋恋不舍。
她知道她担心自己的未来,连医药都不敢用最贵最有效的的处方,只是贪图性价比,希望给她留下更多的、赖以生存的资本。如果她的父亲在,她想,母亲应该能放下心,安心接受最好的医院、最好的医生、最好的治疗。
可是,冰冷的现实是,冷硬的病床前,她是唯一抱着母亲渐渐流失温度的手、默默流泪到天明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