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假凤虚凰2

“是,是……”芸豆声音发抖,战战兢兢打开袋子,里面是一条黑布,散发着淡淡檀香。

蒋星唇缝微张,仰首看着屋檐上的小兽雕刻,对危机毫无所觉。

芸豆道:“公主,奴婢冒犯。”

“怎么了?”他不解道,但还是乖乖弯腰。

芸豆手指冰冷,小心给他系好黑布,“可以了,奴婢扶您,小心脚下。”

“为什么要蒙眼?”蒋星一手握着金杯,另一手让芸豆扶着。

这小姑娘才到他胸口,场面实在滑稽。

内侍躬身道:“奴才告退。”

对着的却不是蒋星,而是幽深宫殿。

芸豆手凉得像冰,蒋星摸了摸她手腕,轻快道:“你手好冰呀。”

他张开手掌,轻轻握住她,“这样会好些吗?”

芸豆浑身一颤,忍着哭腔道:“您别说话了。”

蒋星虽然迷惑,但还是安静地跟着她跨过门槛,进入殿中。

一进来,寒夜冷气便被驱散,芸豆反手关上门。

空气里有檀香。蒋星鼻尖轻嗅,像只蒙上眼睛的小狗。

不过他黑布下的半张脸也已美极,如此动作做来也只剩引人旖.旎遐思的意味。

芸豆牵着他一路走到深处,跪下道:“奴婢芸豆,参见殿下。”

殿下?和陛下有什么区别?

蒋星歪歪头,以为自己面对的是皇帝。

芸豆起身,示意蒋星别动,悄无声息地走到更近前的位置。

蒋星听见了殿内另一人的呼吸声。

沉稳、绵长。带着些许饮酒后的沉重。

视野一片漆黑,布带上的檀香味引得蒋星昏昏欲睡。

片刻后,芸豆道:“殿下饮酒不适,由奴婢代为问话。”

蒋星轻声道:“好。”

他不行礼,芸豆不敢置喙,问:“公主是否随西夷王姓?”

蒋星摇头:“我只有名字,母亲叫我星。如果随她姓,应该叫蒋星。”

芸豆声音微颤:“可殿下熟知王庭宗族,无人与你相貌相符,更无人与你同名。”

不待蒋星编谎,芸豆问:“你……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问出来,她已浑身发抖,竭尽全力才忍住膝盖酸软。

她肯定是疯了,在做梦。

蒋星沉默片刻,眉头轻蹙,看着格外惹人生怜。

“殿下说……直言便可,不治罪。”

蒋星舌尖轻轻舔过干裂嘴唇,吃了嘴味道怪异的口脂。

“我不是公主。”

芸豆眼前发黑,“那你是谁?”

“我是公主府上的酿酒师。”他迟疑片刻,道,“公主不见了。”

就在芸豆快要跪倒下去时,得到答案的主人终于挥手,让她把蒋星带过去。

芸豆手心全是汗,蒋星碰到,有些担忧。

他走过去,朦朦胧胧感觉前面好像是一张床榻。

芸豆抽回手,几乎仓惶地离开内殿,关紧大门。

床上的人不说话,蒋星顿感不安,“陛下……”

一只手拉过他,力道大得惊人。

蒋星跪倒在床上,扑了满怀檀香,身上环佩响作一片。

金杯摔在地上,蒋星呆呆抬头,也不知该望向何处。

“陛下?”

温热手掌贴上他后脑,柔和抚摸,轻轻解开黑布。

眼前并非那个苍白羸弱的皇帝。

蒋星不理解现在是个什么状况,眨眨眼,本能地回头找自己的杯子。

男人低沉地笑了笑,“一个破杯子,就这么喜欢?”

手掌强硬地让他转过头,直面摄政王威容。

“褚……镇乾?”

蒋星想起这个名字,微微低头,“皇叔。”

褚镇乾眯起眼,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

“你们公主敢拿你顶替,真不怕本王铁骑踏平王庭?”

蒋星:“踏平做什么?又穷又荒,还不如让他们自己管着,每年纳供。”

褚镇乾眼底黑沉,细细审视起着跪坐床上的青年。

他年龄应该不大,左不过刚成年。

卷发半数搭在肩头,紫眸坦诚而清澈。耳垂坠着小金环,上头三个精致铃铛,并无声音。

女子首饰放在他身上,竟也有了别样风情。

“你并非西夷人。”

蒋星颔首,无意识地揪着被子,“我娘是奴隶。”

“你呢?”

“公主捡了我,留我条命。”

褚镇乾视线落在他耳垂,耳洞处还有干涸血渍。

“所以她让你替她去死。”

蒋星虽然不说,但表情明显失落不少:“我还没死呢。”

褚镇乾不语。凭蒋星,迟早死得尸骨无存。

他斜靠软枕,手中轻拨砗磲串珠,道:“皇帝若是知道你身份。”

手臂一抬,砗磲串尾的明黄流苏横掠过蒋星咽喉。

“死。”

蒋星怔住,褚镇乾一双黑眼冷酷无情,他几乎能想到自己被推上刑场斩首时的刀光。

应当也是如此冰寒。

可他却只低垂眼帘,睫毛轻颤,并不恐惧求饶。

褚镇乾:“你为何称本王为皇叔?”

蒋星:“别人说的。”

“那个宫女?”

蒋星别扭道:“不是。”

褚镇乾嗤笑。嫁礼未成,蒋星算哪门子后妃?

串珠声一顿,他抬起手,说的却是:“到皇叔这儿来。”

蒋星纠结着。

公主说要听中原皇帝的话。可要是皇帝做不了主,他是不是该听他皇叔的?

他不由自主又去看那金杯,定了定心神,蹬掉鞋子,顺着宽大床铺爬到褚镇乾身边,下巴轻轻放上去。

大漠风沙重,烈日灼灼。褚镇乾多年前曾率兵亲征,不出两日便晒得皮肤肿痛干裂,归朝半年才愈合如初。

可同样在那处长大的蒋星,皮肤莹润光滑,洁白如凝脂。

“想死?”

蒋星道:“没人想死。”

褚镇乾眼中闪过讥讽笑意。

蒋星看见了,蹙眉道:“难道皇叔不这么认为?”

“小孩儿想法。”褚镇乾淡淡道,拇指顺着抚摸到他耳垂,蒋星嘶了声。

“疼。”

褚镇乾:“疼就摘了。”

蒋星迟疑道:“陛下会看出来。”

“他?”褚镇乾尾指勾过砗磲,将微凉的珠子贴到红肿耳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