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知,真正每夜让他惊愕而起,又冷汗浃背的是他总会梦到失去带浅枝的日子。
陈春日长跪在地,怅然若失道:“一旦开始了有所割舍……徒儿不敢想象以后,我是不是什么都能去做割舍。”
爱人都可以割舍,门下依附听命于他的弟子,是不是到了某一日也可以尽割舍去了。
那些上百名金阙府弟子被割舍掉了,又到了哪天,是不是天下黎民万物,也可以在他一眨眼间,说上一句,苍生不过蝼蚁刍狗,舍之助我得道?
陈春日借着麟台公的灵丹妙药,好歹恢复了精气神。他像是个毛头小子,在带浅枝的房门前局促有半刻,才敢敲门。
“是谁?”躺在床上看画本的带浅枝,随口一问。
“是我。”
仅这轻轻的两个字,就把带浅枝弄慌了神。她有几日没听见这个声音了,急忙把话本一丢,一面整理头发衣襟,一面冲着门外道:“有什么事吗。”
心里想的是,好个狗男人,她病眼见快好完全了,才知道来看她。
“没……没什么事。”门外的陈春日一改往日目空一切且自信的言谈举止,话音里竟有那么一点手足无措之感。
可惜忙于整理仪容的带浅枝,并未留心听出来,只是下意识里埋怨道:“你没事来找我干嘛?”
“那我明日再来吧……”陈春日答得极快,像是轻松一截。
带浅枝当即后悔挽留:“你没事找我……那,那我有事找你不行吗?”
陈春日进来,搬来一方凳子坐到了带浅枝床榻边。他亦是有几日没见过她,眼下细细看着,她长发披着仅用一根发带束于身后,比平日里多了几分慵懒的姿态。是他从未瞧见过的懒散娇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