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昭月已经被这一幕惊到了,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简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而她自然也看出了安乾道君不太对劲,他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打伤,除非……许昭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她已经顾不得背后被白和苏袭到的痛,正要上前查看安乾道君伤势,只听得蒋正罡说道:“蒋天戟受伤了,他的冰魄没用,你快杀了那女人。”
白和苏反应也快,一手成爪便要向许昭月袭来,然而她还未靠近身前便突然多了两个人。
一身黑衣的是恩赐,一身蓝色锦衣的俊俏郎君是光剑宗掌门林景湛。
白和苏冷笑道:“林掌门何必插手别人私事?”
林景湛道:“许姑娘是我的朋友,夫人要对他动手我也只有失礼了。”
白和苏道:“既如此,那便不要怪我对林掌门不敬。”
白和苏说着便向两人招呼,林景湛和恩赐两人协作却还是被白和苏打得有些吃力。
场面瞬间就乱了套,望着这一幕的阳城子一向平静的面色却也不禁沉了下来,他道:“我是不是交待过你们不要动手?”
他说话的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也没有任何责备,可是字里行间的威势却震得蒋家几人胸腔发痛。
阳城子轻抬手指,就仿若挥拍灰尘那般柔软的力道,只见那正与恩赐和林景湛缠斗的白和苏就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卷起来,狠狠往地上一摔。白和苏疼得呻-吟出声,蒋正罡急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他面色不虞冲阳城子道:“阳城老祖这是何意?她好歹是虹光派的掌门夫人,老祖竟一点颜面都不给吗?”
阳城子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直接走出法阵,本来要去查看许昭月的伤势,只是还未走近,就见许昭月急匆匆向这边走过来。
“你……”
他想问你可还好,可话未问完她便从他身边跑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许昭月跑到安乾道君身旁,他受了很重的伤,身上那白色法衣都被血色浸染了,许昭月都不敢去仔细去看他的伤口,她忍着哽咽问他:“道君,你怎么样了?”
安乾道君已痛得分不清今夕是何夕,只听得旁边响起嗡嗡嗡的声音,聒噪得让他想发疯,直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响钻入耳中,他总算是回了些神志,努力睁眼向她看去,很快就看到了一道模糊的熟悉身影。
是她,是她在叫他。
对,她受伤了,她被打伤了,他握着她的肩膀,问道:“你伤……怎么样?”
许昭月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她所认识的安乾道君总是强大自信无懈可击,他实在是太厉害了,她从未看过他受伤,也从未看过他受伤的模样。
她总以为,他这样的人是不会受伤的。
此时,眼前的男人脸色发白,连唇都白得毫无血色,他目光凌乱,面容因为痛苦而微微扭曲,那一双总是沉而锋利的双眸此时却一片凌乱,好不容易分了几丝清明落在她身上,这反而让她更难过,他这是有多疼,还得要努力才能看清她。
“我没事,你不用管我,你是不是毒发了?”
他却冲她笑了笑,说道:“这毒能难到本君吗?”
依然是那种不可一世的语气,可她却看到他的嘴角在微微颤抖,许昭月想起她曾经看过一个故事,一头生活在草原上的狮王,他威风凛凛,百里无敌,有一天它受了重伤,族群抛弃了他,重伤的狮王倒在地上,被一群鬣狗围住,以一种最屈辱的方法死去。
那时看着那曾经威风八面的狮王被鬣狗们咬成碎片,她内心震动许久不能平静,此时那种内心被触动的感觉更为强烈,因为眼前的人不仅是曾经威风八面的强者,还是她的道侣。
许昭月憋着眼中的泪,她急忙运转水液包裹住他的伤口上,又向他口中喂了丹药,她还未能研究出噬魂毒的解药,可是她的丹药能镇痛,让他不那么痛苦。
“父亲,母亲,他噬魂毒发了,快趁着这机会把他除掉。”
突然响起的说话声让许昭月警惕起来,她向说话之人看去,是蒋天戟的哥哥蒋天云。蒋正罡和白和苏听到这话,果然纷纷祭出法宝,明显想趁安乾道君毒发时一举将他歼灭。
许昭月冷眼望着这群人,咬牙道:“有我在,你们休想伤他。”
她撑开她的无敌伞,运转法力将伞推到半空,却见伞面一时白光闪耀,她沉着气息,念动口诀。
“干饭人干饭魂!”
就见那笼罩金光的伞面开始旋转,无数根细钉自伞骨中飞出打在地面,顿时只听得轰轰轰的炸裂声,一时形成一个保护圈,倒是让蒋家几人无法再靠近。
许昭月便趁着这时机运转法力帮助安乾道君调息,让他尽快将丹药吸收掉。服了丹药的安乾道君痛感倒是缓了很多。
他慢慢站起身望着蒋家几人,他他面色冷凝,眼底似有一簇簇幽蓝的火焰在燃烧,“你们竟敢伤她。”他一字一句说着,周身煞气凝结,让人头皮发麻,“本君让你们死。”
他说完,只见他手心中飞出无数根混元丝,眨眼间那混元丝便勒在了蒋天云身上,白和苏被这一幕吓呆了,她没忘记蒋天成就是被他用混元丝杀掉的。
她现在就只余蒋天云一个孩子了,她顿时失声尖叫起来骂道:“你这个疯子,你快将他放下,你快放了他,你这个畜生东西,你放了他听到了吗?”
被混元丝缠着蒋天云面色紫胀,他已疼得无法再开口说话。
蒋正罡比白和苏冷静一些,望着这一幕也不免慌乱,他冲安乾道君道:“蒋天戟,你若再杀了他,你体内的噬魂毒只会更重。”
虽然许昭月觉得蒋家这群人死不足惜,但是安乾道君现在重伤在身,又有噬魂毒折磨,要是再杀了蒋天云,只会让他中毒更深,实在得不偿失。
许昭月劝道:“天戟,你不要冲动。”
白和苏依然在崩溃骂着,“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畜生。”
许昭月实在听不下去了,她怒道:“你怎么还有脸骂他?”
白和苏怒极了,声嘶力竭冲她道:“我为何不能骂他,杀害兄长,他根本就没有人性,他是个畜生。”
许昭月冷笑,“没有人性?你骂他没有人性?问问你自己,你们把他当人看了吗?他从一出生你们就没有将他当人看,你凭什么骂他没有人性?”
白和苏根本就没有理智了,什么道理也听不进去,只不停骂道:“他就是畜生,他就是混蛋!他就不是个人,他该灰飞烟灭!”
噬魂毒的痛苦又一次袭来,安乾道君疼得眉心蹙紧,身上的煞气在一瞬间收敛,那混元丝也仿若失了力一般收了回来。
蒋天成落在地上,蒋正罡急忙将他扶起来查看,见他安然无恙他松了一口气,他知道安乾道君已是强弩之末,他的体质本来就特殊,受了伤很难愈合,再加上他在弯刀刀刃上抹了东西,被弯刀伤到的人,伤口会急速恶化,更何况还有噬魂毒的折磨,他根本撑不了多久。
蒋正罡笑了笑说道:“蒋天戟,你别白费力气了。”
许昭月的伞让他们无法靠近,也没关系,他们只需守在这里,慢慢等着安乾道君死掉就好。
许昭月自然也看出了他们的目的,很明显他们是要跟她耗到底的,就在这时候,只见恩赐飞身上前,他冲许昭月道:“主人带着道君先走,我掩护你们。”
林景湛和周司柠也一同上前来,周司柠附和道:“师姐你什么都别管,只需先带着道君离开,我们可以拖他们一段时间。”
蒋正罡和白和苏都是分神期修为,他们又能拖多久呢?许昭月下意识向阳城老祖看去,他和云乔皙站在一起,却只是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幕,好似这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这一切本来阳城子也参与谋划,许昭月也不指望他。
安乾道君缓了一阵痛苦,他突然对着蒋家那几人勾唇笑了笑,许昭月看着他这抹笑心中大叫不好,她曾经无数次见过他这样的笑容,每次他这么笑着的时候证明有人要遭殃了。
他曾经就是这么笑着绞杀了蒋正罡的左膀右臂。
许昭月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就感觉腰上一紧,他搂着她飞身到半空中,直接在蒋家三人身边设下结界将他三人困住。
蒋家三人被他困于结界中一时也不明所以,不过他们知道蒋天戟现在身受重伤,根本杀不了他们,蒋正罡倒也没太担心,他冲蒋天戟道:“你不用再做无用的挣扎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只见蒋天戟眼底突然多了一抹癫狂,他渐渐笑出声来,笑声疯狂,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许昭月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他如今中了噬魂毒,法力大减,他要杀掉两个分神期的高手绝不容易。
然而此刻他眼底那癫狂笃定的神色,分明有十足的把握将这群人置于死地。
许昭月知道他疯,也想过无数种可能,却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疯到这种地步,只听得轰然一声巨响,就像是被投掷了一枚威力无比的弹药,一瞬间在蒋家几人那处炸开。
在看着安乾道君手心中那用元神凝聚的火球砸过来之前,蒋家三人皆惊恐瞪大了眼睛,显然连他们都没想到安乾道君会这么做。
谁会疯到这种地步,燃烧自己的元神杀人,元神没了,即便死了也无法投身。
大乘期强者燃烧自己元神的威力几乎崩掉了天清山半座山,几乎是在一瞬间蒋家那群人就被烧成灰烬。
安乾道君投下那以他用他元神化出的火球时便及时带着许昭月离开。阳城子的反应也很快,在火球炸开之前带着云乔皙逃离,恩赐和林景湛也及时逃开,只是林景湛离开时没忘记周司柠,不过因为多带了一个人,行动略缓慢,那火球炸开的时候有一块燃烧的巨石砸向周司柠,好在被他及时护住,那火球并未伤到周司柠,待他抱着周司柠落在地上时才发现一条腿被炸伤了。
大乘期的强者灼烧元神的威力自不必说,林景湛已经入了分神期的修为,却也疼得受不了,当即便在伤处点了几处穴道。
“林景湛,你受伤了?”
周司柠蹲在他身旁望着那条被炸得血淋淋的腿,她顿时慌道:“怎么这么严重。”她从怀中摸出丹药塞到他嘴边喂下,又从怀中摸出外伤的药粉给他涂抹在伤处。
伤口触碰到药粉,又疼得他咬了咬牙,他望着那一脸担忧帮她包扎腿的周司柠,一时诧异,竟连疼都忘了。
“你……”
周司柠看向他,“我怎么了?”
林景湛将头偏向一边,绷着他那张脸,没说话了,周司柠担心他的伤势也没管他。林景湛偏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动,嘴角却不知不觉弯了弯。
你……竟也会关心我吗?
阳城子带着云乔皙落下的时候,看了一眼不远处那轰然坍塌的山头,清虚派便建在山上,如此巨大的爆炸,清虚派便也保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