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殊捏了捏她嫩生生的小脸蛋:“今日是今日,明日是明日,今日见了也不妨碍你明日来拜访干娘啊!”

“对哦,我怎么想到。”廖思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端起热茶,双手递给许殊,“干娘,请喝茶。”

许殊接过,轻抿了一小口:“你个小机灵。”

廖思思笑了笑,正欲说什么,抬头就看到陆家人进来了。

陆瑶跟随着在陆夫人的身后,看到许殊的时候,眼神里透着憎恨。若非许殊刁难,她又怎么会熬不下去,跟薛郎分道扬镳呢!

许殊已经逐渐搞懂了陆瑶的脑回路,反正有错,总是别人的错,不会是她的错。这种人,没什么好理的,许殊并不觉得自己过分,陆瑶和薛煦州前世害了三家族人是不争的事实,他们又都保留了前世的记忆,所以根本不无辜。她只是让他们去吃点苦,过过普通百姓的生活来恕罪而已,这已经是很轻的处罚了。

她自己吃不了苦,不知悔改,怨不得人。

许殊收回了目光,看也看没陆瑶一眼,让陆瑶这愤怒的举动显得像个笑话。

薛陆两家婚姻破裂之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有所耳闻,见双方似要闹起来,皆停了下来,悄悄关注着双方。

陆夫人看到他们进来,大家都停止了说话,赶紧拽了一下陆瑶,提醒她分清主次,别坏了事。

陆瑶这才按捺着愤怒,跟随陆夫人去了陆家的位置。

陆家坐下后没多久,燕王也到了,然后是一些皇族宗亲。

最后到的是皇帝皇后。等大家行礼后,昭明帝扫了一圈,问道:“齐王呢?怎么不见他?”

燕王也很吃惊,齐王在他看来是最大的变数,他朝身边的人使了使眼色,然后做出一副关心弟弟的好哥哥模样:“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吧,儿臣这就让人去找找。”

昭明帝有些不悦,但今日是个好日子,他哼了一声,没再提齐王。

宴席开始,男女还是分开坐,不过不知道人少还是其他原因,这次倒是没用屏风或帘子隔开,只是各坐一边。

坐下后,昭明帝先说了几句场面话,什么“爱卿们辛苦了”等等的,然后又展望了一番未来,群臣捧场,一边感谢,一边吹捧,好话不要钱地往外倒,看起来倒是其乐融融的。

皇后这边也非常平易近人,和和气气地跟诸位夫人聊家常,若是看到小姑娘,还会问问婚配情况。搞得就跟一场普通的宴会没什么区别。

但许殊不敢放松,神经绷得紧紧的,一直悄悄留意着燕王的一举一动。

酒过半巡,一切都很平静,似是她多想了一样。

但就在这时,齐王带着冷风冲进了飞仙阁,扑通一声跪下,激动地说:“父皇,儿臣有重要的情况要向父皇禀告。”

昭明帝有些不悦,这个儿子今天来晚了不说,还一来就触霉头,今日过节,有什么话明天说不行吗?

显然,齐王也很了解昭明帝的本性,他双手呈上一封信:“父皇,儿臣偶然间得知,皇兄勾结军器监,倒卖军械,证据确凿,请父皇过目!”

此言一出,举世哗然。

大家纷纷看向被指责的另外一个对象,燕王。

燕王似笑非笑,手里还拿着酒杯,用玩味的眼神对上每个看向他的人。

许殊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更加确定,燕王今晚会动手,或者说已经开始动手了,因而不惧被齐王拆穿。她目光一转,悄悄看向陆家,陆夫人一脸诧异,陆瑶很是兴奋的样子,陆皇后脸上闪过一抹懊恼和慌乱,转瞬即逝。

昭明帝听到这个消息也极为震惊,立即让人将信取过来,同时看向燕王:“你怎么说?”

燕王勾唇一笑:“父皇是信本王,还是信齐王呢?”

昭明帝接过信,三两下拆开,上面记得很详细,从六年前,燕王刚成为太子没多久,他这门买卖就开始了。六年时间,太子共倒卖数万件铁器,所获白银几十万两。

“逆子,逆子,将他给朕……啊……”昭明帝话说到一半,突然砰地一下倒在了地上,口吐鲜血。

旁人都吓傻了,只有陆瑶兴奋地喊道:“燕王谋害圣上,意图弑主,杀害亲生父亲,人人得而诛之……”

许殊这下确定了,今晚这场鸿门宴是陆皇后设的,意图就是针对燕王。

只是许殊并不看好他们,一是有陆瑶这个猪队友拖后腿,二是陆皇后手里的筹码太少了,她最大的依仗不过是皇帝的宠爱,其余并无任何强有力的筹码。皇帝不管是遭了谁的毒手,这一倒下陆皇后就失去了强有力的支持。

陆皇后是个精明的女人,为何会突然如此着急,冒险行这步棋?

许殊有些疑惑,但这时候她不欲引人注目,轻轻拉了拉廖思思的手,退后,往阴影处坐下,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来人,快请御医,将燕王扣押,等圣上醒了再审。”关键时刻,陆皇后站了出来,冷静地说道。

闻声,燕王轻轻一笑,不等他说什么,宴上的朝臣接二连三地倒下,一个个捂住腹部,呻、吟不止:“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惊疑不定地看着燕王、皇后,猜测到底是谁在宫宴里下的毒手。

很快,不用他们猜,燕王就站了出来:“放心,死不了,只是一些软筋散而已,过十来个时辰便会恢复。”

许殊仔细感受了一下,身体内并无异样。她因为有防备的缘故,喝水吃东西都只是沾沾筷子,做做样子,并没有吃多少东西,可其他人是正常饮食,女人们都无恙,看起来挺正常的。

估计不是燕王好心放过她们,而是这药比较难得,他手里的药不多,只能对重点对象下手了。男人们倒下了,剩下的妇孺在他看来不足为惧。

见燕王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陆皇后顿时脸色大变,厉声喝道:“还不快将燕王扣押。来人啊,将这个弑父谋害朝臣的逆子给押下去!”

“皇后,你不必给本王扣帽子。本王怎会对自己的父亲下手呢?父皇三日前吐了血,你让御医瞒得紧紧的,本王倒是想问你意欲为何呢!”燕王又丢下一枚重磅炸药,“至于群臣这药嘛,不是你默许本王下的吗?”

大臣们闻言,纷纷看向陆皇后。陆皇后自是不认:“没有的事,你休得往本宫身上泼脏水。”

燕王大笑:“事到如今,皇后又何须再做挣扎呢!”

陆皇后一下子没了声音。看来她早知内情,甚至还配合燕王,就是想借机除了燕王,谁知反而帮了燕王一把,不费吹灰之力就掌握了朝中重臣。

听到这里,许殊算是明白陆皇后为何会如此迫切了。

昭明帝身体本来就虚弱,又常年服用各种丹药,还开始吐血,只怕身体已是强弩之末,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去了。而陆皇后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孩子,万一在这期间昭明帝就驾崩了呢?那她将再也没机会。不管是齐王还是燕王上位,都没她好果子吃,所以明知凶险她仍旧必须动手。

先下手为强,不管怎么说,有机会先除了燕王齐王,那样就算昭明帝突然去世,她也不惧。

陆皇后被戳穿也不惧,冷哼道:“你意图谋反,对群臣下毒是不争的事实,来人啊,将他拖下去,关进天牢!”

可叫了好几次都没人进来。

陆皇后的脸色渐渐变得煞白,齐王也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自诩聪明,并不输燕王,可这次,他明显落后了一步,局势很可能会朝他最不想看到的方向变化。

果然,下一刻,外面传来了刀剑相搏的声音。

紧接着啪地一声,一柄带血的刀掉在地上,吓得女眷们抱着头低泣。

“你策反了护军统领?”陆皇后不敢置信,护军统领是守卫皇城的军队首领,下面还有四个护军参将。因为其位置太重要,所以历来是皇帝亲信所担任。昭明帝虽然糊涂,但脑子还没坏,护军统领是对他忠心耿耿的牛正荣,这也是陆皇后的底牌。只要燕王动了手,背上了谋反的罪名,护军统领就会带人将他抓了,燕王以后再没翻身的机会。

本以为万无一失,谁料牛正荣竟会背叛皇上。

下一瞬,陆皇后就知道自己猜错了。

因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滚了进来,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样子。

燕王大笑:“娘娘,你期盼的牛统领来了!”

呕!陆皇后闻到血腥味,再也忍不住,吐了起来。

齐王看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发现得太迟了,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

燕王既然挑了这个时候动手,护军统领又被杀,说明他人手不是很多,皇城的守军也没有投靠他。外面传来的刀剑相搏声证明了他的猜测,既然守军还在跟燕王的叛军相斗,那他就有机会。

飞仙阁位置特殊,只有一个一两米宽的楼梯,易守难攻。牛统领救驾心切着了道,但他反其道而行,从上往下杀个出其不意,还是有机会逃出去的。

齐王一跃而起,直接扑向护军统领倒地的地方,捡起他掉落的武器,冲向楼梯:“杀,燕王谋反,弑君杀父,天理不容!”

燕王看到这个变故,一向胸有成竹的脸骤然变色:“抓,抓住齐王,无论死活,重赏一百两黄金!”

殿内的侍卫并不多,只有一个赶紧出去传达燕王的命令。

这样一来,殿内只剩下了五名侍卫。按人头算,燕王的人并不多,只是殿内除了他的人,其他男人都中了软骨散,不足为惧。

可现在应该也是燕王最薄弱的时候,柳絮在背后轻轻碰了一下许殊,目光瞟向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