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赤红色长袍的少年将军从营帐里箭步出来,他如鹰眸般的双目似乎是含着笑的,又似乎是没有一丝情绪:“都杵在这里作甚,该干嘛去干嘛,要治疗的赶紧去找军医,赶紧滚。”
等将士们都走远了,博博怒才看向跪在那里的孩子。一个很漂亮的孩子,这种共同认知里的漂亮,是不分种族的,或者说这个孩子的容貌,与许多种族的审美契合。
尤其是这双野性又清澈的双眸……
秦涓忍着疼痛向前爬了几步,捡起他的面具戴在脸上,他沉默的爬起来,转身想往回走,赵淮之愣了一下,扔掉了手中的长刀,箭步过去,扶住他。
秦涓闷哼一声,仿佛是使出浑身的力气,猛地推开赵淮之。
他不知道为何生气,当看到披散着发髻,一身白衣赤着脚出现在他面前的赵淮之的那一刹那,他想到了狐狐,且满脑子都是狐狐的影子。
或许,他担心赵淮之,是将他当做了狐狐,他们一样的容颜绝美,一样的惊艳过他的年少。
可是狐狐始终是狐狐,是年少时撒马尔干的寒风里出现过的温暖,一个愿意用自己的命,换取他的狐狐。
可是,他的心里也开始放不下赵淮之了。
他开始担心他,也害怕他受·辱。
该怎么办……
他踉跄的走了两步,却发现手臂被人大力抓住了,是赵淮之。
他做什么?不让他走吗?他难受,他迷茫,他怕了,他滚还不行吗?
“滚!别用脏手碰我!”
可握着他手臂的那只手更紧了。
“别碰我,你脏知道吗!你好脏!浑身都是肮脏……”他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哭了……他已经很久很久,不知流泪的感觉了。
至少已有六年不知怎么哭了。
他以为他爹死的时候是他最后一次哭了,没想到十二岁这年他哭了,莫名其妙,为狐狐,为他自己,也为赵淮之……温凉的眼泪不争气的滑落了脸颊。
清风霁月,雅意卓然的赵淮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他骂着他,却又恨着自己,他后悔带上他了。
原来骂着赵淮之,痛快的也不是自己,不然心口为何还会如此难过。难过的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可他凭什么吼赵淮之,他凭什么吼赵淮之……
他的脑子里很乱,他想他早晚要变成奴奴秣赫那副样子,就在这时他冷笑着,突然转身紧紧的搂抱住赵淮之……
赵淮之的身体僵住了,他不敢回抱这个孩子,因为孩子方才吼他的话还萦绕在耳,他呆住了,完全不知该如何,心中的悸动磨灭了他的意识,他害怕又期待着……
秦涓才十二岁,身高还没有长到赵淮之这么高,他在搂抱住赵淮之的这一刹那,突然抬起头看向博博怒站着的地方,他突然勾起唇角,也微微仰起头,亲吻了赵淮之的下颌……
那么浅,那么温凉,还带着孩童的稚气,与少年的张扬。
也是在赵淮之和博博怒同时傻掉的这一刹那,他夺过赵淮之手中的长刀,以闪电般的速度向着博博怒的方向刺去。
长刀被送进了博博怒的腹中……
当博博怒反应过来一掌打向秦涓,秦涓被挥向了几米开外的地方,吐血昏迷过去。
秦涓昏过去的那刹那就在想,这炼狱一般的人间,已将江左吴侬软语浸泡过的孩子,养成了一头心机深沉的狼。
如果没有进入吉哈布大营,现在的他是否会是坐在小桥边陪谷谷一起长大的慈眉善目且温柔多情的江左少年郎……
他昏死过去,脑海里纷乱的思绪也安静下来。
而赵淮之,在震惊过后朝着秦涓跑过去,紧紧地抱住他。
气急攻心的博博怒抽出插在腹部的长刀,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大喊一声来人!
营里乱了套,博博怒的血是被止住了,但军医说能不能撑过去还是个问题。
博博怒昏迷前对他的副将下令,这两人由他亲自审问,谁都不准动,动者问斩。
所以秦涓和赵淮之被几个骑兵押在营帐外,一群将士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
营帐内躺着的,可是纥颜部千挑万选出来的未来的家主。
若是博博怒真有个三长两短,这二人肯定是要偿命的。
秦涓已昏迷过去了,一直没有醒,博博怒那一掌伤了秦涓的脏腑。
赵淮之给他把脉,因为年幼中蛊,他学过医术也精通医理,他不停的给秦涓渡入自己的内力,想让秦涓的身体暖和起来,也想让他不再吐血。
可怜的幼狼,他竟然会做出这等傻事,现在的他岂是博博怒的对手。
博博怒是三年前大汗亲临大斡耳朵城,亲赐的将军,秦涓这一刀能伤到博博怒都是运气了。
或者说是博博怒大意了。
想起这孩子刚才骂他的话,赵淮之原本平静的脸上,那秀眉不自觉的拧紧,连削薄的粉·唇都在轻颤。
他应该是厌恶极了他,他也该是恨死他这样的人了……
赵淮之闭上眼眸,即便他告诉秦涓他和博博怒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或许秦涓也不会信他了。
当初从雪地里把他拽起来,保住他的双腿的可爱的狼儿,渐渐的将孩提时的那一份赤诚掩藏,变得阴郁又狷介了。
赵淮之本以为自己已经能很好的控制情绪了,无悲无喜,不随心动,可是他发现他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他还没有做到那一份心如止水,十多年的培养,因为一个孩子,他无法掌控自己的情绪了,他也会为了一个孩子和其他人拼命……
不计后果。
这样是不行的,他清楚的知道这样是不行的,他体中带蛊,十几年来师尊教导他静心禁欲,冷心冷情,皆是因为这能要了他的命的蛊虫。
他紧闭着眼,默念着《清心咒》,可那些情绪却始终无法退下去……
他开始在意了,在意一个孩子对他的看法……
终于,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秦涓醒来的时候,在赵淮之的怀中,他只觉得胸腔里疼得厉害,每呼吸一下都能让他疼得恨不得死去……
好疼好疼……
伴随着这样的疼痛,昨夜的记忆涌至脑海。
他一刀刺进了博博怒的腹中,因为他以为赵淮之被那个博博怒碰了……现在仔细想想可能不是,时间上不对,昨夜他在吃那碗泡馍前就远远的看到赵淮之还在营帐外。
他吃饭那会空档,赵淮之即便进营帐,博博怒了也做不出什么。
时间太短了。
昨夜他是气急攻心,太冲动了,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不禁吃力的睁开眼看向赵淮之,他似乎是困的睡着了。
就连闭上眼眸都如此好看。
难怪会叫这些人觊觎。
赵淮之……
他想开口喊他,却只觉得口中一股黏腻的血腥味。
他应该是受了内伤。
这个博博怒太强了,没一掌拍死他已经是对他手下留情了。
或许,博博怒不想在赵淮之面前杀了他,或许还有其他原因。
因为疼痛,秦涓的目光有些涣散,他仿佛看到赵淮之唇角的血渍,还有他微红的眼眶……
他的心口处一股疼痛感弥漫开来。
正这时一个军医的声音从营帐内传来:“将军醒了!将军醒来了!”
一阵阵脚步声传来,将士们陆续进入营帐。
片刻后,将士们出来了,有人向他们这处快步走来。
当有士兵动手解开捆着他们的铁链的时候,赵淮之醒了。
当他那双潋滟的目一睁开,士兵解着铁链的手都顿住了,呆若木鸡。
赵淮之只是看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有说。
那士兵深吸一口气,继续解开铁链。
冰冷的铁链被扔在了地上。
有人让他们站起来。
赵淮之浅淡的眸光看向怀中睁着眼睛的秦涓,似乎是眼神询问着他。
秦涓目光微微涣散,没有回答他。
赵淮之心口为之一紧,抱紧了秦涓奋力站起来。
“军医。”进营帐后,赵淮之紧张的喊道,“他需要止疼的药。”
他的声音刚落,“嗖”的一声一个药碗朝着他扔来,他微微偏首,避开了。
博博怒的脸色阴沉的可怕,在士兵与军医们眼中,这个昔日嬉笑怒骂皆是风情的年轻将军,从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
军医们没有人敢上前,甚至恨不得退到营帐外去。
“你们都滚出去!”博博怒捂着腹部大吼一声,似乎是牵扯到了伤口,说完后疼得抽吸一口凉气。
军医们愣了一下,如蒙大赦似的往外走,其他的奴才们也连滚带爬的往外走。
“你我多年情谊还抵不上他一个外人?”博博怒看向赵淮之,泛白的唇瓣都在颤抖。
赵淮之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眼疾手快的在秦涓的脖颈处一压,原本精神涣散的秦涓立刻昏了过去。
他静默走到不远处的地毯前,将秦涓放下,在满桌子的瓶瓶罐罐中寻找止疼止血的药。
直到秦涓吞下了药丸,赵淮之已是额头冷汗淋漓。
秦涓不再吐血,终于安静的睡去。
这时,帐外有两个药童进来将秦涓抬到了大营旁的笑营帐。
赵淮之没有阻拦,等人都出去了,终于,他看向博博怒的方向。
英武的年轻将军,曾经那双柔和盛满笑意的眼睛里此刻蓄满了恨意。
在这片广袤的草原上,知道纥颜·博博怒的真实身份的,恐怕只有他赵淮之了。
纥颜·博博怒是大斡耳朵城年轻一代的传奇,与大斡耳朵流传的狐狐的美名不同,博博怒虽风流成性,但他的能力也相当出类拔萃,他是窝阔台汗眼中的后生可畏。
……而眼前这个人,他是大泽以南的王。
作者有话要说:日更0点,或者你们想几点,可以跟我说一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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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狐:春天来了吗,最近怎么特别绿……
阿奕噶:那是山清水秀,草长莺飞
曰曰:嗯?小小武夫怎么突然这么文雅了
阿奕噶(撩头发):那当然,哥昨夜和亲在房里交流了好久……
狐狐:……
曰曰:!!
狐狐(低头抿茶):连茶杯都是绿的……
曰曰:流弊……
阿奕噶(直男凝视):你们想什么呢??
曰曰:拜托各位喜欢涓涓的爹娘们关注一下作者君的专栏!
古耽预收:《衣冠大明》文案如下可戳专栏:
清冷捂不热的道士攻x求而不得黑化受
陈汉大定三年,守楚山八十多年的老道士羽化登仙。
再睁眼,已是大明洪武初年,他成了某户大官家豢养的十二岁奴童(懂的,那两个字不敢搞,就是大户人家豢养的细皮嫩肉的那种……(狗头))。
从一介奴童成为道儒集大成的士大夫。
面前的少年捧着脸问他:所以你到现在还记得那年江北那场大雪。
他低头浅笑:嗯。
忘不了,历人世百年,只待这一日的归来,上采周汉,下承唐宋,日月重开,衣冠不南渡!
预收也是主攻,受年纪小一点点,he,双处,1v1,养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