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津听见了后面傅苏北喊他的声音,但他没回头。
紧接着——
在他回头时,汽车的长笛声,碰撞声,还有傅苏北破碎的那声“西津”。
从小到大,两兄弟南辕北辙,傅西津调皮捣蛋从来没让人省过心,傅苏北却一直是黎卿和傅继合的骄傲。
在傅西津的记忆里。
他哥会替他兜祸,会耐心给他讲道理,会在黎卿傅继合联合讨伐他时站在他这一头,会……
很多很多。
可这一切——
最后止步于那个街头。
傅苏北倒在血泊里,车里的两个人惊惶失措,傅西津丢了棍子发疯地跑过去。
常港的冬天向来不凉,可那天晚上,拂在身上的夜风却刺骨的冷。
冷到傅西津大哭着打120,怀里的人也一动不动,怎么喊也喊不醒。
他哥性情温文尔雅,从小品学兼优,甚至在那一年,刚拿到京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有要奔赴的梦想,有热恋的女友,有远大前程。
那一年的傅苏北,才十八岁。
死前的最后一句话,是“西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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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西津站在架子前,看着那个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人,抬手擦了擦莫须有的灰尘。“哥……”
喊了一个字,又像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会怪我吗?”
会吧。
肯定会的。
如果那年他没有冲动地跑出去,那后来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你就不会死。
妈也不会患上抑郁症。
傅西津垂眸,眼底酸胀。
“程知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但她还是不肯找对象,说这辈子就你了。”傅西津哽咽道。“妈也很好,抑郁症康复了,每天在家养花弄草。”
一滴泪躲在相框上。
“爸还是老样子,每天围着妈找事做。”
傅西津勾起唇。“我也很好,我有了一个喜欢的姑娘,下次带你看。”
寂静的房子里只听得到傅西津轻微的说话声。
“哥……”
“对不起。”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傅西津无助得像是回到十六岁生日那天晚上,除了哭着喊着让傅苏北醒过来,别无他法。
手机响起铃声,傅西津的目光从相框移向手机屏幕。
来电人——
傅继合。
他仔细擦干净相框,摆回架子上,任由铃声响起,停下,再次响起。
一接通,那边就响起一道无奈而恳求的声音。“西津,别去为难自诤了。爸不告诉你,也是怕你和你妈多想。”
傅西津勾起一侧的唇嘲讽地笑了声。“他说的我为难他了?”
“没有。”傅继合似是累极般。“我把他弄进港大,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我为什么知道?”傅西津语气讽刺,嗓音冷淡。“他没进监狱就已经是我对他最大的仁慈了。”
那天晚上。
他清楚地看见,驾驶座上的人是傅自诤。
可等他再次缓过来,驾驶座上的人就变成了傅自诤他妈。
也挺可笑,让自己妈代替自己去坐牢,不知道傅自诤晚上睡得安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