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西津笑。“我这样说话碍你什么事了?”
每次都是这样软绵绵地弹回来,车明了烦不胜烦,大声道:“你这样说话会让我觉得你对我有意思。”
话落。
场面似是静止在这一刻。
车明了张了张唇,视线撞进傅西津的眼里。
傅西津轻笑了声,薄唇张开又合上,声音轻飘,车明了仿佛幻听般。“我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车明了心底倏地涌上一股失空感,有一刹那,甚至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像是悬在半空,踩不到实地。
窗外响起噼里啪啦,强烈的,雨滴拍打玻璃的碰撞声。
车明了侧头望了望窗户上雨水沿着玻璃往下顺滑的痕迹,像是隔着这层雨束,看到蓬勃雨幕下的南郡附中。
十五岁的车明了百无聊赖地踩着雨花,不经意抬眸,却一眼定住的场景。
那天好像也是这样一个天气。
说变就变,早上还阳光明媚,下午就暴雨滂沱。
这两年,她一直努力告诉自己,自己不喜欢傅西津。自我催眠得多了,好像她真的就不喜欢傅西津了。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喜欢傅西津。
一直都喜欢。
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仍然迷恋傅西津。
但她没有胆量再往前冲。
那个曾热烈到近乎莽撞至视死如归的车明了在碰了一鼻子灰,撞得头破血流后,早已消失在16年,死在那个酩酊大醉的夜晚。
现在的她,胆小怯懦。
她不敢。
她就像是一出洞就踩进了敌人陷阱里的幼崽,可以独自舔舐伤口,却再也不敢往外迈出一步。
因为怕受伤。
阳雅婷和胡叶美言之凿凿的声音像是怂恿她的野兽,她努力将它关在牢笼里,却又像是在她心底埋藏了个炸-弹,不定时引爆,炸开她心底最深处的欲望,足以吞噬理智。
理智与欲望互相拉扯,车明了不敢却又不甘心,只能死死压住即将喷薄的苗头。
欲望坠出的小花顺着思绪的蔓藤沿途攀爬,攀至最高点,小声地噼里啪啦向外绽开。
她也会忍不住想。
万一。
傅西津真的喜欢上自己了怎么办?
但她不敢再往下想。
她已经这样自作多情过一次。
可现在。
傅西津说,我就是对你有意思啊。
车明了想起自己满心欢喜朝着大海喊“傅西津我喜欢你”,想起自己联考考上六百分迫不及待地跑去南大找傅西津告白,想起自己站在陌生的高铁站听傅西津说“我很抱歉”,想起自己像个傻瓜一样蹲在高铁站嚎啕大哭。
还有后来数不清,躲在被子里压抑地掉泪的夜晚。
没有人知道,她花了多大力气,才说服自己不要喜欢傅西津。
说得多了,假的好像都变成了真的。
但——
更没有人知道。
她等傅西津这句话,等了多久。
十五岁的车明了喜欢傅西津。
十八岁的车明了依然没变。
车明了倏地站起身,佯装镇定道:“我有点事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