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也猜不出我是谁,我用意为何,左右他也不可能自个儿跑到祁家去说自己骗了人。”
“就是……小姐,我想,祁家人或许并不是一无所知。”
阮扶雪闻言,一只手搭在椅子扶手上,幽幽地叹了口气。
她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她不认为自己重生了就多聪慧过人,还能胜券在握地左右他人命运了。
这也是她近来才渐渐悟出来的道理,人要学会救自己,不能一直等着别人来救,倘若自己不想自救,就是谁也救他不起。
也是。
连她一个弱小女子都能晓得的事,身在局中的祁叔叔怎么可能完全不知道风声。
官丢了还能回老家过田园生活。
只希望这一次,起码人能活下来吧。
阮扶雪想。
李和贵把剩下的银钱全部掏了出来,巴巴地递到她面前:“小姐,这是我用剩下的钱,路费、饭钱我都录在纸上,您看看,是不是有差错。”
还剩了足足九百多两银子。阮扶雪目瞪口呆,她道,“剩下就赏你了吧。”
李和贵连连摆手,诚惶诚恐地说:“不可,不可,这也太多了。您这样好心,我却瞒骗您的话,我会遭报应的。请您看看。”
她核算账目的话,倒像是不尊重他这一片忠诚情谊了。阮扶雪打起精神来,飞快地看了一遍,拿出一把象牙质的小算盘,拨了一遍算珠:“你这帐记得甚好。”
“那我给你五十两银子的赏钱,你总有胆子收下吧。”她微微一笑,“你术算好,又会记账,不如来给我做个管庄子铺子的账房如何?”
她半忧半喜地回了香闺。
念秋伺候她净面、搽脸,用香膏给她抹身子,忍不住地问她:“小姐,你既然都不想嫁给祁家少爷,何故又要参和他们家的事儿呢?”
阮扶雪摇了摇头,只是叹了口气。
夜里。
她做了个梦。
她梦见上辈子,祁竹把他们的定亲玉佩砸了以后,她哭了好几日,但是在祁竹被流放那日,她还是忍不住,不顾阮家的阻拦,自己偷偷逃了出去,想送一送祁竹,再与他解释一番。
可是,她没想到霍廷斐也来了。
不,她应当想到才是,是她哭哭啼啼地求了霍廷斐关照祁竹,她那时胆子小,听了一些吓人的故事,好怕祁竹会死在路上。
她连藏都没地方藏。
阮扶雪是特意换了丫鬟的粗布衣服,荆钗布裙,可仍不掩一副绝色,她只用红绳绑了个粗鞭子,还在脸上抹了点灰,因怕被拐,一路低着头走路。
可她一到那儿,就看见霍廷斐在与祁竹说话。
那时,祁竹的脸色还算好,她站得远,听不清那两人在说什么。霍廷斐华衣锦服,腰配宝玉,脚赠皂靴,头顶小金冠,仪表堂堂;而祁竹则是穿着一身囚衣,头发蓬乱,脖子上套着木枷锁,狼狈不堪。
只是,还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走近时,霍廷斐一抬头,就看见了她,大吃一惊。
祁竹也回过头来,见到她,脸涨得通红,目光像是烧红的铁钳子一样,把她的心给扎穿了。
阮扶雪感觉自己做错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