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眼见江子欢等得脖子都长了,便道:“江统领,你可知罪?”
江子欢一愣,既惶恐又纳闷,就听娘娘接着道:“陛下慧眼如炬,既然说郑侍卫有问题,那必然是真的,你不去调查取证,难道还在这里等着陛下为你解释?若是人人如此,那这天下所有的事都由陛下一人打理好了,还要你们这些臣子作甚?”
江子欢刹那间仿佛醍醐灌顶,他立刻单膝跪下,正气凛然道:“娘娘教训的,是卑职失察,卑职立刻前去调查!”
同时心下也不免紧张,那郑侍卫有问题而他竟然没有发现,竟然等到陛下将人撤了还傻傻来问,幸亏陛下没有降罪!
江子欢只是在天子和娘娘面前恭敬小心,不代表他真是个蠢人,带着人出去将郑侍卫查了个底朝天,果真发现了不对劲,郑侍卫竟然仗着自己是天子近臣,跟他舅家联络好,要将天子出宫的行踪泄露出去,好让舅家表妹制造一场偶遇企图入宫。
得知真相,江子欢顿觉之前真心实意把郑侍卫当弟兄看的自己是个傻子,虽然郑侍卫属于犯罪未遂还被提前贬谪,但江子欢可没留情,按着律法该怎么办就怎么把他办了。
这件事落下后,众人终于明白原来天子不是无缘无故发落人,心中松口气的同时也不免对天子更加敬畏,原来在他们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毛病的时候,天子就已经对郑侍卫的德行了若指掌,难道除了他们这些御前禁军,天子手底下还有另一支专门刺探情报、监控他们言行的队伍?这么一想,不觉细思极恐。
而这般高深莫测的天子,皇后娘娘竟然能从容不迫地与他谈笑风生,甚至还能说动原本从不解释的天子,娘娘也是令人细思极……哦不,威武不凡啊!
自此之后,皇后娘娘的名声就在臣子当中流传开,但凡有什么拿捏不定的或者畏于天子威势不敢进言的,都要先来问候皇后娘娘。
当然,这都是后话,此时此刻,茶楼包厢内,江子欢退下之后,花宜姝一摆手,等其他人陆续退下后,就支着下巴,笑盈盈看着天子。
李瑜:……
【这……这么看着朕作甚?】
【难道是朕出门前特意修的眉毛被心肝看出来了?】
花宜姝惊讶,他出门前修了眉毛,什么时候的事?姑奶奶竟然没有发现?
她目光不由上移,盯住李瑜的浓密修长的眉毛。
两人对视一会儿,半开的窗户外忽然传来隐隐约约的动静,细细一听,是安宁郡主的人在念诵状书。
安宁郡主状告她名义上的丈夫宁安侯贪污户部百万巨款,请求户部、京兆府与大理寺共同彻查。
两人的注意力被引开,李瑜这才想起来问,“你怎么知道安宁郡主会同意?我看安宁郡主并不喜爱蒋携芳。”安宁郡主倘若真心疼爱女儿,就会凭着她与皇帝的一点情分竭力达成女儿入宫的心愿,而不是把宫中的人脉借给蒋携芳,亲眼送这个女儿走上歧途。
花宜姝其实对安宁郡主并不了解,毕竟她也只是在宴会上见过对方一面,她摇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无论如何,安宁郡主最终都会去的。”其一,安宁郡主也许不疼爱蒋携芳,但蒋携芳终究是她的女儿,当年她因为失了身就忍受屈辱嫁入蒋家,说明也是个看重颜面的,女儿珠胎暗结被丈夫强行送走,这事要是传出去,安宁郡主面上无光;其二,哪怕安宁郡主对蒋携芳厌恶到恨不得她去死,她也会同意蒋携芳的祈求,毕竟她怨恨蒋家,能送蒋家下地狱她求之不得,况且蒋携芳是被王玉燕送过去的,众所周知王玉燕是皇后的人,而皇后身侧站的是谁?
安宁郡主又不是蠢人,很轻易就能明白其中关键,得知天子要对付蒋家,她自然乐意效劳。毕竟以她的身份状告宁安侯,可远远比蒋携芳更有分量。
花宜姝将这通分析说出来,果然收获了李瑜赞赏的目光,“娘子果真冰雪聪明。”
李瑜这前所未有的“娘子”二字可差点闪了花宜姝的腰,她眨眨眼,目光从李瑜微红的耳垂移到他眉毛上,这才发现原来他连鬓角也修过了,前些日子鬓边新生几根显得杂乱的细软毛发已经不见了,更显出丰神俊朗来,目光再往下移,见他穿着一身玄色箭袖长袍,样式和料子虽然不出彩,但是腰间用红色腰封紧紧扣住,盘扣用的还是莲花纹红珊瑚,衬得肩宽腿长、腰身细瘦……
原来这趟出来,李瑜竟然是特意打扮过的,而她竟现在才发现!一想到自己一心只奔着蒋携芳口中的百万巨款而来,花宜姝不觉有些心虚。
花宜姝静默的时间太长了,李瑜喉结微动,“你在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