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无责任番外(一)

哎——不对,他连着自己手臂一起箍住的,他们现在紧紧贴着,自己手下就是他的腿。

齐安安稳定心神,开始在对方腿上写字。

刚写两个笔画,那人声音更加阴沉:“找死?”

齐安安手一抖,连着写了两个“不”。

那人没再凶,齐安安小心地接着写下去:不叫,好痛,好痛,好痛……

不知道写到第几个好痛,身后的人终于放开了手。

齐安安没吭声,她离线断枝的记忆中,是有一句“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有人教导过她,做出承诺就要兑现。

再说他识字,看到她写“好痛”会放手,还算挺文雅守礼的,齐安安转过身去看那人。

在她想象中,有那么恐怖力气的人,一定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眼睛精光如豆,笨重的鹰钩鼻,牙齿尖利,满脸横肉写满了不好惹。

谁喜欢长得丑的人?齐安安心怀恐惧小心抬眼,看清身后人的长相倏然一怔。

这人身姿颀长,身着一袭利落的黑衣,墨发高束,肤色冷白细腻,一双眼眸如寒星点漆,姿容出尘无双,唯有雪与月能与之争辉。

只不过,左眼眼角下方有一处烙印,花瓣形状指甲大小,明明算是一道伤疤,但在他脸上,倒为他的容貌添了几分神秘的好颜色。

齐安安有点疑惑的在那烙印上停住了一瞬目光。

江陆显然有所察觉,微微低下头,又侧了侧脸。

不过比起他脸上那道年代久远的烙伤疤,他身上的新伤更触目惊心——这前胸后背,有三处贯穿羽箭,虽然箭杆都折断了,但断箭还留在身体里。

齐安安正蹙眉,就看见这人看了看房梁,半晌略略后退,向她揖了一礼:“适才躲避追踪,不得已唐突姑娘,无礼之处请见谅。”

原来他不故作凶狠说话时,声音如玉石撞响,这般好听。

齐安安转了转眼珠,直接了当的问:“既然你说话了,我是不是也可以说话了?我刚才没动也没叫,你不会杀我了吧?”

江陆低声说:“在下怎可随便杀人?刚才只是情急之下,言语冒犯,姑娘不必害怕。”

看得出来,此刻他困境已解,浑身上下的凶戾之气都褪去很多。齐安安看他又是微微行了一礼,便转身欲走,立刻开口叫住他:“哎——你等下,你就这么走了?”

他顿住脚步。

良久转过身来,脸上没什么表情,唇色苍白:“在下明白姑娘心中恼怒,但身不由己,贱命由主上驱使,暂时还不得了断。”

他一边说,一边从容的拔了刀子,雪亮的刀刃划过一道精光:“断指一根,望姑娘……”

“哎停停停——干什么干什么?”齐安安看他一边说一边拔刀,接着就毫不犹豫地往自己手指上切去,她简直吓得魂飞魄散。

这!哪里来的客人?太粗鲁了!

齐安安扑上去,两只小手攥住了男人的手腕:“你说你们这的人怎么都这么冲动粗鲁?要么扬鞭子,要么就拔刀。我叫住你,又不是让你砍手指,你来都来了,身上这伤难道不处理吗?”

江陆一怔,眼中蓦然带着两分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齐安安认真望着他:本来,她才懒得伺候什么“客”,但看在他进退有礼,又没有真正伤害她的份上,接待一下也没什么。

而且他伤的这么重,只怕走出这里没几步,就会失血过多晕过去。

“当然是给你处理伤口了,你这断箭还在身体里,这该多疼啊。”齐安安是真的觉得肯定很疼,声音都忍不住软下去,娇娇糯糯的格外好听。

男人的身体僵住片刻,他重新打量眼前的小姑娘,微微启唇又默默闭上,迟疑良久,拒绝道:“多谢,在下自行处理就好,不劳烦姑娘。”

“这哪里劳烦了?你快坐下。”齐安安拉住他坐到一边。

一拉之下,男人脚步虚晃,齐安安才知他身上的伤一定十分严重,不然他看起来是个会武功的,怎么可能被她拉的踉跄?

这房间她也是第一次来,根本找不到药材,只能撕下几片布条,先给他包扎上,总比断箭一直损耗身体强。

男人坐在椅子上,手无力的搭在桌沿,环视了一下这地方,又看向眼前容颜绝色的小姑娘。

眼中几番犹豫,便没再坚持礼数:“那就多谢了,姑娘深恩,在下日后一定报答。”

齐安安没再说什么,小心地帮他除去衣衫,衣领翻开,一块铁制的牌子赫然露出。

她侧头瞧了瞧,抬眼看他:“你姓陆吗?”

江陆抿唇不答,将铁牌正面扣下,握在掌心。

齐安安看出他不愿多言,也没再问,专心的帮他剥去衣衫,不过越做越感觉有股热气蒸腾在脸上,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目光随意落到别处,却见他微微别过脸,白净的耳根稍稍泛红。

算了,不要看他的脸,他是伤者,只看他的伤口就可以。

齐安安目光下滑,触及男人的身体时却是一愣。

他的身体漂亮结实,肌肉线条凌厉,美感与力量并存,然而肌肤却落了处伤疤,伤口并不统一,刀伤箭伤鞭伤,纵横交错在他身躯上。

“你怎么受这么多伤?这……”

男人抬眸,声音平静:“我的身份摆在脸上,姑娘既知,当不必有此一问。”

齐安安不由得多看了他的脸两眼——

可恶,他脸上又没写字,他是什么身份,她上哪知道去?

齐安安又低下头,声音转低:“这么多伤得多疼啊,有好些疤看起来都没有好好处理过……好啦,你忍着点,我帮你拔箭。”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有自信,没有什么记忆表明她处理过这种伤口。但齐安安又稳又准的摁住对方伤口边缘两处穴位,另一只手握住了断箭,手法干净利落。

男人眸光微转,慢慢掀眼皮看了她一眼。

齐安安察觉到面前人身体忽然紧绷,便跟他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你别紧张,我不会给你拔坏的,我从小就学过急救的一些手法,有一年我爹爹和哥哥受伤,还是我帮助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