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猪憨憨傻傻,像是不知道自己长大变肥了便会被宰了吃肉,人拿竹竿敲一下就听话,让拐弯让调头调头。
蔺竹一路心情很好,又叼了根狗尾巴草走在前头,脚步忽地顿住。
前头有两三人挡在三岔路口,为首的泼皮胡二吹了声哨。
“你这是发达了,还新买了两头猪回来?”
“不跟兄弟们说一声,大伙儿开开荤,蹭点油水?”
旁边无赖吃吃的笑,还有人作势要抱走那头花猪。
要说村里最好欺负的,还是这书生。
这年头连东门王寡妇都伶牙俐齿,操着菜刀能喷得人狗血淋头。
书生平日里一个人住,抢走他的钱都窝囊地不敢报官,今儿也算是自己送上门来一桩大便宜。
没等无赖动手,蔺竹腾地抄起前头的猪塞进解雪尘怀里,自己紧抱另一头不放,痛骂一声。
“滚开!少惹你爷爷!”
“瞧见他了没有?”蔺竹自己说话没底气,闪身一步给亮出身后的大个子。
“这位是杀人如麻的将军爷,惹恼他没你们好果子吃!”
魔尊确实想杀人。
他看着眼烦,嗓子没哑之前也是个暴脾气。
这种蚊子般嗡嗡叫的喽啰,从前少不了被剁碎了喂坐骑。
瞧见有人拦路时,他便已皱了眉头,心有不悦。
——直到书生把臭气烘烘长鼻子乱拱的猪塞进他怀里。
二饼还挺自来熟地舔了下他的脸。
现在他更想剁了这书生。
他,堂堂忘世渡少主,被一头猪给舔了。
男人一巴掌掰开猪脑袋,指头一勾就有路边尖石飞到掌心里,再出手便是割喉的本事。
他想清楚了,先杀光这几个挡路无赖,再干掉……
蔺竹把另一头奶猪也塞进他怀里。
“你先帮我抱着!”
说完一挽袖子就箭步向前,抄起恶霸的领子猛唾其脸。
“姓胡的爷爷告诉你,爷爷这辈子的家当就换了这两头猪,还得养大了明年卖掉进京赶考!”
他这辈子没骂过人,以至于真吼人时肩膀跟着抖,表面恶狠狠其实已经怕得不行。
“你敢动老子的两头猪,耽误老子凑够去皇都的盘缠,我半夜拿粪桶泼你家的门!”
又一想这么威胁不够吓人,瞪着眼睛道:“你敢杀我,我就变成鬼,开膛破肚地吓死你爹!你娘!你三姑妈!”
无赖真没见过书生炸毛,一巴掌抹开脸胡乱骂了两声,领着人走了。
后头的跟班也是看了稀奇,一路走还一路回头看他们。
留下魔尊静默站在身后,一张俊脸被两头猪拱来拱去,一通乱亲。
蔺竹好不容易把无赖们吓走了,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转身把猪接到怀里,笑着亲了两下重新放在地上。
男人拿袖子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拿石子往自己喉咙上比划。
这辈子要不就算了吧。
书生压根没看见,正高高兴兴往前走,觉得从今日起前途一片光明。
猪圈需要现修,昨儿融银锭时他就提前画好了图纸,回家时还找泥瓦匠要了些红砖。
厕房应当建在猪圈的高处,最好有台阶扶手,得去搬点青石,最好再砍几根竹子木头来。
昨日为了给哑巴烧水洗澡,家里柴火也不够了。
蔺竹还没招呼,刚把猪关进临时支的圈里,一回头已经瞧不见大个子哑巴的影儿。
真好啊。书生不由得感动起来。
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就是需要一点互相帮助的默契。
与此同时,魔尊一个人上了山。
可能是想自己找个了断,也可能是真待不下去。
他从前有扶桑铺床,木樨绕帐,菖蒲白橘雅置屋角,不芬芳也是一片沁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