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
“回家了回家了,”解明烟招呼道:“这两天吃好喝好算是放了个风,家里还一堆活儿没弄,走了!”
蔺竹临走之前,特意去取了一木匣的古书拓本,仔仔细细背在身上,跟在他们之间。
紫海众人送到边沿,挥手作别。
苏红袖取出新剑,当着他们的面就亮了出来。
“霜今!蔺哥!来试试我的新座驾!”
蔺竹正欲答应,另一边解雪尘已经把蛟叫来了。
吞月从拖岛那天就没往回变过大小,还是犹如塞外长墙般巍峨高耸,眼珠子一转能瞪死人。
解明烟此刻已经坐在灯上,扇子一打很是从容:“就等你了,匣子可以交给吞月叼着。”
书生笑容勉强:“那个,恭喜发财呢?”
“家里的田要施肥,我先吩咐它们回家拉屎去了。”
“……”
魔尊坐在蛟首正中,皱了眉道:“你不想来我这里?”
蔺竹半晌才嗯出声,扭头往苏红袖那边看。
你这个新坐骑简直跟四十辆马车连起来一样长,没事还喜欢前空翻后空翻,坐上去屁股可以直接颠掉好吗!!
苏红袖在另一边热情挥手:“那来我这边!”
书生扭头一看,嗬,剑是放大如长桥了,连扶手都没有。
他不能抱着姑娘的腰防掉啊,那是耍流氓!
只能道歉两声,小心翼翼上了蛟首。
魔尊冷着脸把他往上提,直接摁在了身前,执缰绳如揽腰一般,一声哨就走了。
徒留龙卷风般的飞行痕迹与尖叫声飘悬在空中。
“太快了啊啊啊——”
老太太见怪不怪,跟孙女说了声拜拜带着众人回去了。
现在的年轻人还是动不动就勾肩搭背,搞得跟断袖一样。
飞行过程并不算顺畅。
吞月一向想怎么飞就怎么飞,飞高兴了还要卷着尾巴弹射来俯冲去,鳞片沾了云雾跟冰刀子一样冷的割手。
蔺竹在它冲出去的一瞬间已经在后悔了,死死抱着脖子不往下滑就算了,冷风冰雾全都往衣袍深处猛灌,大夏天能冻出霜来。
魔尊高贵优雅的牵着缰绳,即便是倒挂在天空上姿势也没怎么变。
就是声音也很冷。
“你刚才不愿意过来?”
话音未落,长蛟翻山过崖去了,继续挑战全新难度。
蔺竹刚吃的贝壳都快飞出来,混乱里抓住解雪尘的一只手,委屈辩解道:“它飞成这样谁敢上来啊!”
解雪尘淡淡道:“你可以跟我说,没必要一上来就拒绝。”
蔺竹努力哄了一句:“哥,雪尘,你让它平稳一点行不行。”
缰绳这才收紧,吞月冲了一半喉咙被勒住了,咕隆一声还回头拿铜鼓大的绿眼睛瞪他。
蔺竹始终抓着解雪尘的手,在长风里冷的哆嗦,本能想窝进男人的怀里取暖,动作前突然又醒过来。
他是不是太亲近他了。
好朋友会这样拉着手吗?
念头一转到这里,指腹间的碰触都变得暧昧。
他突然不敢看解雪尘的眼睛,终于发觉自己心里有亏。
魔尊随心所欲惯了,甚至比常人更来得光明磊落。
他却做不到。
想到这里,蔺竹已顾不上川流如水的冷风,以及凌空百尺的惊心。
他察觉出自己内心深处的绮念,很突兀地抽回了手。
指尖本来都已经被魔尊捂暖了,此刻再重新抓回冰片般的尖刺上,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身后男人平板道:“牵回来。”
“蔺清川,你想摔成糊糊吗?”
他第一次喊他的字,有点咬牙切齿,但是想凶又凶不起来。
蔺竹还呆着,两只手突然都被握住,像是直接被拉进怀里一样。
温暖又重新回笼。
“但是——”
“别动了。”解雪尘凶巴巴道:“再动把你扔下去。”
蔺竹低低唔了一声,不说话了。
吞月这会儿正百无聊赖的走最短距离,灵念里收到旨意,叫他绕着风景好的地方慢慢飞一圈。
蛟喉咙里咕噜一声,认了当坐骑的命。
他们终于慢下来,在绿野花树之间临河东行,鞋尖都可以碰到清冽的水。
蔺竹知道他先前又读了自己的念头,哪怕没有说过,也知道自己的字。
现在心虚起来,只能故作正经的喊他。
“雪尘,你以后不要再读我的念头了。”
“我不喜欢这样。”
解雪尘沉默一刻,答应了。
即将落地之前,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哄书生开心,终于肯口吻软些。
“你给我取个字。”
魔界没那么些清高的规矩,况且从前的人喊他,要么是解魔头,要么是天杀的畜生。
他不喜欢以前的日子了。
蔺竹被抱得耳朵都泛红,扭头道:“不起,你欺负人。”
魔尊一声哨,蛟又抬高三十丈,倏地就上去了。
“起起起!!”
拧归拧怂归怂,蔺竹回身看他,双手仍然交握着。
“我是清川,你是留石,好么?”
都是从王摩诘的诗里取来的字,听着古拙简单,还藏了些私心。
魔尊要这个字就没打算听旁人唤他,便是蔺竹今日取字叫大石头,他也没意见。
文人墨客的雅兴搁在一边,蔺竹有一个,他就得有一个。
这样才公平而且相称。
“好,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