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静有问有答,绝不多言:“回家了。”
江语却偏偏要多问:“简悠也在?”
陈静:“……在。”
江语:“她们在一起了。”
陈静:“是的。”
江语:“有没有办法拆散?”
陈静略微吃惊。
江语弹了弹烟灰,还是不吸,盯着烟头看了会儿:“我试过的。”她说:“我对云初是一见钟情。在酒吧里,她一看就不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只是人坐在那里,心却早就飞远了。但是格外吸引人。”
陈静却在想她会不会因为知道上司太多的秘密而被开除?
“她有喜欢的人。”江语靠在椅背上,她苦涩地笑了下:“她跟我提起简悠的时候,眼睛里带着光,她爱人的样子真的很漂亮,哪怕爱的不是我。”
江语没爱过人,她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惯了,也没观察过别人的爱情,也只有云初吸引了她,把她当成可以交心的挚友,跟她聊暗恋聊仰望聊那荒唐的一夜,以及无法忘怀的简悠。
简悠的每一部电影都是她陪云初去看的,别人看电影是看电影,云初看电影是看简悠,她来看电影,是看云初。
狗血的三角关系,放到恋综是多抓马的关系。
她好像个不求回报的女配,诚挚而无望地爱着女主角。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没那么纯粹,她认识云初的每一天都想把她带上床,都想把简悠这个人从她的脑海里抹掉。
夹在指间的烟熄灭了,江语把它扔到车内的垃圾桶里,说:“简悠拍《吻过深海》的时候,通过公司给了云初试镜的机会。”
陈静瞪大眼睛:“我不知道这件事。”
江语说:“你那时候在忙其他事,当然不知道,是直接递到我这里来了。”
陈静:“您……”
江语:“我拒绝了。”
虽然早有准备,但陈静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你拒绝了?!”
“是啊,我拒绝了。”江语笑着说,有种残忍的凉薄:“我不想让她们有交集,简悠就活在她的记忆里不好吗?当个白月光不好吗?为什么要有交集?”
“你……”陈静气结:“如果云初早就接了简悠的电影,现在影后都拿了!”
江语嗯了一声:“是吧?”
毫无愧疚之意。
她后悔吗?当然不,只是她低估了云初对简悠的执着,她没想到一向胆小不敢说爱的云初会为了简悠主动出击,她算漏了这一点,所以现在输得一塌糊涂。
“不是的。”陈静说。
江语又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点燃,随口问:“什么?”
陈静站累了,她换了个站姿,扶着车顶,看着江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反驳她:“你不是因为算漏了这点才输的。”
烟被点燃了,江语低头抽了一口,笑:“那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你爱自己胜过爱云初。”陈静说。
江语的手猛地一抖。
火星落在手背上,好大会儿才有细细的疼痛传来。
“你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不告诉她?因为你爱的就是她爱别人的样子。你怕你说出来,她爱你了,却没有爱简悠那么爱,你会失望。你怕她不爱你,甚至会把她推远。”
陈静觉得自己真的出息了,居然在凌晨两三点,站在上司车外教育她的感情问题,还说得头头是道,义愤填膺地:“江总,你的喜欢瞒得了云初,瞒不了我,也瞒不了简悠,她为什么没有让云初离你远一点?”
“因为她尊重云初,这是云初的事业,哪怕她是她的爱人,她也没有资格指手画脚。喜欢的前提是尊重,你不尊重她,她不爱你——”
陈静猛地刹车,后面的话太重了,她说不出口。
江语却忽地笑了,接了她的话:“她不爱我,是对的。”
陈静沉默下来。
江语深吸了一口烟,她闭上眼睛对着车顶吐烟圈,烟雾遮住了她的眉眼,泪水从眼角滑落,她笑着重复:“她不爱我,是对的。”
视线顺着楼层向上,她数过无数次,几乎一眼就看到了云初家的窗户,十六楼的卧室里亮着昏黄的灯。
云初说过,简悠怕黑,这灯会彻夜亮着。
灯光会彻夜明亮,她也会为简悠彻夜绽放。
江语抽完了整根烟,对陈静说了句“谢了”便打转方向盘开开出了小区,徒留陈静一人站在原地,心想剩下的时间够不够写辞职信的,边想边给云初发了个消息:为了你我付出的太多了!别搞太晚!
没过多久,那边回了个语音。
陈静点开:她睡着了。
是简悠的声音。
……狗情侣。
陈静骂骂咧咧地把手机塞回了口袋。
/
云初第二天有工作,简悠也要着手准备新电影的事情,所以两个人确确实实是单纯睡了一觉,就是天亮未亮时发现抱在一起就顺便接了个吻,又抱住睡到了七点半。
陈静的催命连环call已经响了十分钟:“八点!八点!八点!”
云初这才挣扎着从简悠的怀里爬起来,跟掉了魂似的洗漱穿衣,知道是去公司,所以也没做妆造,随便戴了个口罩就要出门。
临出门想起来老婆还在床上,于是又小跑折回去,膝盖抵在床边,俯下身小声喊简悠:“宝贝!”
陌生的称呼让简悠毫无反应,云初撇了撇嘴:“简老师”
每个字都自带波浪号,撒娇撒得很有自知之明,简悠睁开一只眼睛看她,冲她招招手,让她靠近点,于是云初又往下压了压,被简悠勾住脖子:“亲一个。”
云初戴着口罩:“不方便嘛。”
简悠去摘她的口罩,想了想,又没动,隔着口罩亲了她的嘴巴一下,一脸不满意,评价道:“没有嘴巴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