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一会,关逸然倚在桌边问前台,“你知道他是哪个公司的吗?”
前台用本子遮着脸小声道:“穿的白大褂,是医生吧。”
“那是白大褂吗?”关逸然搞不懂,他接着问:“那他找我姐有什么事啊?”
他自来熟得很,前台笑了,和他说:“你刚刚还叫哥呢,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倒也是。”关逸然笑着,挠着头走了。
沈思晏一路不停打电话,在到达医院门口的时候终于打通了连漪的手机。
连漪的声音沙哑:“喂……”
大风刮得急,电闪雷鸣,大雨磅礴而下,要扯着嗓子喊声音才不至于被雨声盖过。
“你现在在哪个科室?”沈思晏大声问。
那边是一阵沉默,沈思晏好像隐隐听到她说了一声:“这是谁……”
“逸然吗?”她的声音些许的气虚不足,声音低哑,“我在输液室,手机快没电了,你过来了再打我电话吧。”
听到她说她手机快没电了,沈思晏没有再跟她纠正自己是谁,他道:“你等着我,马上到。”
他循着指示找到了输液室。
风雨淋湿了他的半边身子了,伞顶垂落,雨水如蜿蜒的水流落了一地,他在输液室里一眼看到了阖目休息的连漪。
她面色苍白,连唇色都失了红,像做成标本的白色蝴蝶,失了鲜活。
沈思晏脚步极轻地走到她身边,垂头看着她,又不敢惊动她,想试试她的体温,手指在她额前抬起,终是不敢,又落下。
轻微的噪音被连漪察觉,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的睫毛很长,眼尾有着上扬的弧度,眉毛纤细且淡,只有那一双眼睛是唯一的深色。
对上她的目光,沈思晏紧绷着的肩胛骨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连漪看清楚人,眼睛微眯了起来,声音里带着些沙哑的困意道:“你怎么来了?”
沈思晏放下伞,反问她:“什么时候开始不舒服的?”
连漪轻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道:“可能是最近作息不太规律,昨晚肠胃炎犯了,老毛病了。”
她的声音轻易被周遭的杂音盖过,为了听清楚她虚弱的声音,他蹲下身,用狭长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他问她:“严重吗?”
连漪想起朋友的一只杜宾犬也会这样蹲在主人身前,一眨不眨地看着人,两只竖得高高的耳朵让人忍不住想摸。
她回答:“不严重。”
大约是病得糊涂,让她失了戒心,她不由自主地伸手在沈思晏耳廓上轻轻捏了一下,没有用力,温热的指尖一触即逝。
沈思晏轻颤了一下。
他震惊而又茫然的眼神让连漪忽觉尴尬,她落开手指,问他:“你头发怎么湿了?”
她的手指替他揩掉濡湿发尾上的一滴水,露给他看。
他以为刚刚是自己错觉,强抑着耳朵发烫的感觉说:“外面下大雨了。”
连漪单手拿过身侧的包,“我包里有纸巾,给你擦擦头发。”
沈思晏用纸巾擦了擦额上的水,湿哒哒的头发垂在他两鬓和额前,相比较生病的连漪,他好像更显得狼狈。
“过来。”连漪朝他招招手。
沈思晏仰起头,连漪抽出一张纸巾,覆在他头顶,用纸巾轻轻擦去他发顶的水渍。
“这么大人了,下雨还淋湿了头。”她不轻不重地责备他,明明她自己还生着病。
清楚知道她只是出于长辈的关怀,可他卑劣,甘愿自欺欺人。
沈思晏移开了目光,看到垂放在一旁的雨伞,伞顶濡湿了地面,落下一滩积水,如他软泥一样的心。
连漪将打湿的纸巾揉成团捏在手心里,问他:“你还没说你怎么来了?”
“我在你公司听说你病了,就过来了……”沈思晏说着,抿住了唇。
连漪点点头,她将纸巾扔进垃圾桶,指指旁边的位置道:“别蹲着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罚你呢,过来坐。”
沈思晏起身问:“肠胃炎是因为昨天宵夜吗?”
连漪笑:“都说了是老毛病了,昨天吃不吃宵夜都总要病了的。”
沈思晏正儿八经反驳她,皱着眉头说:“那不一定,你昨天吃了冰的又吃辣的,肯定是刺激了肠胃。”
见忽悠不过去,连漪只好默认了。
“吃早餐了吗?”沈思晏问。
“没胃口。”她蹙着眉,仍然是不太舒服的样子。
“这是充电宝,你先充手机,我给你点早餐。”
这充电宝简直是雪中送炭,连漪说话都有气力些了,她认真道:“谢谢。”
一凝神,发现了他身上突兀的白大褂,她问:“你衣服怎么回事?”
“噢,”沈思晏低头看了眼自己,反应过来:“这是实验室穿的防静电服,忘记脱了。”
连漪多看了几眼,浅笑着说:“你穿这种衣服,还挺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