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季明煦为他感叹时,盛恕还在被记者围着,接受他们的采访。
身为本次比赛最大的黑马,他受到的关注自然也就更多。
在赛场上,盛恕还能因为射箭而克制住心里的不悦,但到了这里,被长/枪短炮围着,他的焦躁溢于言表。
关京华微微上前,帮盛恕挡了一下,替他回答了好几个问题,好让他不那么彻底地暴露在镜头之下。
但记者们的发问依然凶猛,不乏有人点明了让盛恕来答。
“想问一下盛恕选手,你身为本次大赛的黑马,在与大前辈沈雁回对战并获得胜利后,有什么感受吗?”
已经有不少人问了类似的问题,盛恕知道回避不了,身子前倾,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
正想开口时,突然感觉背后一凉,遭到了郑君的审视。
于是原本准备的话直接被噎了回去。
“沈前辈是值得尊敬的对手,水平高超,和他对战的感觉非常过瘾,”盛恕换成了非常中规中矩的回答,“我在很小的时候就想着要和他对战,没想到终于有了这么一天,真的是太感动了!”或许是觉得太少了,他直接开始编其它的内容。
记者们:……
你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敢再真诚一点吗?
但盛恕的话没说完。
在扯了一通对沈雁回的仰慕憧憬之后,他挑了挑眉毛,语调也慢了很多。
不远处看着的郑君突然心脏一跳。
盛恕抿了抿唇,慢条斯理地开口:“至于其它的感受嘛……我其实挺不喜欢别人叫我黑马的。”
他说着,眼神逐渐锐利了起来,嘴角扬起一个灿烂的弧度。
“毕竟只有出乎意料的赢家才会被成为黑马,比起这个,我觉得‘卫冕冠军’这个称呼,更得我心。”
台下静了有小半秒。
随后,他们才反应过来,盛恕这当然不止是随意的一句话,他的意思是,如果有下次比赛,他还会是冠军!
但他真的能保证吗?
“说这么多应该够了吧?”盛恕侧过头去问关京华,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不肯在这里多留,径直从记者之中走了出去。
一路上,关京华暗地里帮盛恕挡了不少人的抓拍。
饶是如此,他们在回到酒店后,也都各自出了一身的汗,然后还和关京华一起接受了《箭坛人物》的访谈。
等段飞白两人走了,盛恕直接呈大字型很没形象地躺在床上回微信。
很大一部分是比赛期间没来得及看的祝贺,他把朋友们一一回复过去,最后才点开和季明煦之间的对话框。
他们两个人都忙,聊天总是断断续续的,但以一种非常前言不搭后语的方式持续着。
季明煦会按差不多的时间给盛恕发来自己的日常——诸如今天食堂的饭味道很不错,红棉市的天气晴朗,落日特别漂亮。他买到了一种甜却不腻的糖果,似乎只有这里产了,已经给盛恕寄过去,如果喜欢,他再买一点。
然后是上场之前,他托郑君转告的那句话,还有在比赛结束后,一句平平淡淡的恭喜。
盛恕夺了冠军,他的朋友们都开心得不行,其它人也是又惊又喜。
唯有季明煦对于盛恕夺冠这件事毫不意外,仿佛那本来就是他的一样——比赛之中没有什么理所当然的赢家,但他却对盛恕一直有着这样的直觉。
向上翻了翻两人间的聊天记录,盛恕眼睛弯了弯,无声地笑起来。
上辈子时,他们两个也是这样的。
那时通讯还不发达,盛恕进国家队后,比起打电话,写信其实要更频繁。
两个人隔着几千里远,收信时间有延迟,因此每一封信都写得不短,零零散散地记录见闻。
季明煦字如其人,规整、方正,看着很赏心悦目。可能正是因此,每次盛恕收到来信时,心情都会更好。
如今用上微信,通讯成本低了不少,可盛恕看着他们之间的聊天内容,依然觉得珍重。
他给季明煦发消息:“训练基地这么好,我越来越心动了。”
“你当心,我一过去,可要和你抢一哥的位置。”
季明煦的回复迟了一些。
他说:“师兄尽管来,我等着。”
——
奥项锦标赛的日程全部结束后,参赛队就都各自回去了。
燕京市队的几人拿着几块奖牌回来,一进市队大门,就被早已得知消息的队友们围了起来,往空中抛。
“我看见你们的比赛了,太精彩了!”
“盛恕一箭决胜的时候真的绝了啊!”
“关哥!关哥你在场上也太帅了!我下次也要和你一起比男子团体啊!”
当时在赛场上郑君制止了这些傻兮兮的行为,现在倒是同意了,在边上看了一会,和其余几位教练准备离开时,回头对他们嘱咐道。
“别玩得太过了啊,洋洋得意的,下午训练照常!”
从草原自治区回来的众人后颈一凉——都已经连轴转比赛小一周了,怎么还要接着练啊!
倒是没去成大赛的人干劲十足。
谭岳轻轻砸了关京华一下:“关哥男子个人拿铜牌了,不错啊,快去场上比比啊!”
盛恕边上也有很多人,对于新晋的金牌得主也很感兴趣,嚷嚷着要和他大比一场。
两枚奖牌,并没有让他们之间变得疏离,反而让队里良性竞争的氛围更强烈了起来。
盛恕和关京华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
虽然在赛场上获胜的是盛恕,但两人仍是彼此在市队最强的对手。
一次胜利或失败还不够,他们还要继续比下去。
几人立刻把坐了几个小时高铁回来的疲劳抛到脑后,摩拳擦掌,恨不得现在就直接上赛道来上一场。
那场让人大放异彩的全国级别比赛仿佛只是他们生活中的小小插曲,训练才是永远不变的基调。
金牌确实只是一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