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若时常醉酒,还能分成几份嫁了不成?
韩峥震惊又愕然,仿佛被雷电劈中天灵盖。
听听,颜乔乔说的这叫人话吗?
“你!”他陡然睁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盯住她。
视线相对。
颜乔乔看见韩峥眸中的怒气升腾而起,然后被他强行压下。
他微微眯起了眼睛,探究地看着她。
颜乔乔唇角微勾,露出漠然挑衅的浅笑。山道人来人往,又覆盖有昆山巨阵,他什么也不敢做。
针锋相对片刻,他缓了眸色,做小伏低道:“今日是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恼我了?恼我没事,何苦说那样的气话来自污?你若心情不好,打我骂我出气都成,别伤着你自己。”
不等颜乔乔说话,他径自继续,“有什么话回去我们慢慢说,此地人多耳杂,那件事若是叫人听去,我一个男人无所谓,于你声名却大大不利。”
此人委实是能屈能伸,连消带打,一棒子一枣子。
颜乔乔攥了攥袖中的手指。
韩峥此前做的一切,都扯着“为你好”这面大旗子,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待她情深意重、关怀倍至,是一位完美无缺的好郎君。
在她浑浑噩噩那段日子,险些也被他糊弄了去。
事实上,韩峥都做了什么呢?
——你看,所有人都知道我对你最好,你怎么能辜负我的心意。
——你一无所有,除了我。幸运的是,我是一个好男人,此生会好好待你,你敢不珍惜?
——别担心,那件事你知我知,只要我不说,旁人永远不会知道。
她慢慢地眨着眼睛。
在韩峥渐渐露出胜券在握的笑容时,她忽地开口了:“所以韩师兄是想要将那件事情昭告天下么?以此胁迫于我?”
她说得太过直白,韩峥不禁眼角微抽,噎了好一会儿,强笑出声:“哈!颜师妹未免看轻我了——我是那种蛇蝎小人么!”
“不是便好。”颜乔乔浅浅一笑,“真诚希望师兄别做那种傻事,否则我保证你追悔莫及。”
韩峥脸肌抽搐,假笑几乎维系不住。
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人打断。
两名执事从山道另一头赶来,冷着脸走到韩峥面前:“荀夫子有请。”
荀夫子是德业监使,掌院律,被他请到隐月台喝茶是一众学子共同的噩梦。方才韩峥在讲坛上刻意发难挑事,被荀夫子给盯上了。
颜乔乔飞速退开一步,以免被殃及池鱼。
她幸灾乐祸地目送韩峥被押往隐月台,然后收回视线,顺着山道慢慢踱回赤云台。
昆山有阵法加持,四季如春。
其实已是盛夏。
等到夏末,韩峥便要肄业,离开昆山。
颜乔乔望着耀眼的日光,心中有些恍惚,不知为什么,她总有庄周梦蝶的感觉。
也不知此刻的自己与这段漫长日子里浑浑噩噩的自己,究竟孰是梦、孰是醒?
她望向远处,试图穿透迷雾,看清自己未来的路。
眼下,已到了至为重要的分岔路口。
旁人都以为她与韩峥好得蜜里调油,远在青州的父兄也开始筹备二人婚事。
前几日秦执事特意找上门来威胁她,说她即将被记三次大过开除,倘若想留点脸面,不如便跟着韩峥一起离院,反正她也无甚前途可言。
今日之前,她根本没有丝毫心力去与小人掰扯。
如今却大不一样。
她微微眯起眼睛,边走边琢磨。
其中有两次大过,是秦执事利用职务之便,在数年间偷偷增加了她的缺勤次数和上课睡觉次数,扣光了她的勤业分,从而记下的过。事隔经年,她已不可能找到证据证明某年某月某日她并未缺席、并未在课堂上睡觉。这两个大过,无法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