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祠已成废墟。
庙门外孤零零剩一株相思树,满树红绳结在春风中摇摇晃晃。
颜乔乔牵马站在树下,看着官兵给江芙兰尸身蒙上白布,运往京中。
衣摆露出一角,绣着木槿花。
少年慕艾,思恋一位明月般的君子,悄悄用着与他相关之物,偷偷向神仙许下心愿,本是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颜乔乔轻声叹息,对西梁邪人的痛恶更深一层。
她记得,前世这段日子,自己虽然过得浑浑噩噩,却也知道这场波及整个大夏的血腥风暴——大量庙宇祭祠都查出了附着邪血的神像,或是已被附身操纵之人。
幸好朝廷雷厉风行应对得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嗯?”
颜乔乔怔怔望向那道踏上马车的身影。
原来是少皇殿下慧目如炬,第一时间看穿了大邪宗的阴谋,在遇袭当下便部署清查,消弥了无数隐藏的祸端。
他竟是这样一个强大果断的人啊。
颜乔乔的胸口涌起了复杂难言的情绪,唇角不自觉地扬起,眼睛里却落下滚烫的热泪。
‘殿下,我会竭尽所能守护你、守护我们大夏的百姓江山!’
她握紧缰绳,心口沸腾着爱国热浪。
一名医道宗师在车厢中替少皇看诊,声音断续飘出木窗。
“殿下的外伤倒是不足为虑,只是经脉也染到了邪毒,恐怕需要一段时日来逐渐肃清。”
公良瑾问:“我体内灵力泛黑却无大碍,也是邪毒的缘故?肃清之后可否复原?”
医宗迟疑了一会儿,谨慎地回道:“此前从未有过邪道大宗师,臣也不敢把话说太满。殿下回到昆山院,可让莲药台的夫子们联合诊断。臣拟一个药方,回头请夫子们也看一看。”
“辛苦。”
“那,臣便告退了,殿下定要好生休养,切莫过度劳神。”
颜乔乔打马跟在车厢边上,心中忧虑不已。
事关储君,许多消息都是绝密,她并不知道前世少皇在月老祠究竟伤得有多重,只知道当他现身空城主持大局时,身体已是油尽灯枯。
会不会是因为邪毒的缘故?
正忧心时,听到车厢中传出沉舟的疑惑:“殿下究竟是如何看穿始末?”
“嗐!”破釜发出极不赞同的声音,“就这点事也值得叨扰殿下?问我不就完了!”
沉舟干笑两声:“你?”
公良瑾声线淡淡,隐约带着点笑意:“说来听听。”
“是!”破釜声音洪亮,显然是挺直了腰板,“满门就活了一个江芙兰,凶手又没离开院子,不是她,还能是谁?倒是要能找出另外一个嫌疑人来啊?”
颜乔乔侧耳听着,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心想,说得好有道理。
破釜继续说道:“她吵着嚷着要来月老祠找神像,到了月老祠,嚯,指甲说长就长,这不就证明神像有问题?这么简单的推理你竟然想不到?沉舟啊,你可多长点心吧。”
最后一句叫他说得抑扬顿挫、语重心长。
沉舟气乐了:“你这就是马后炮!明明是殿下揭穿她,她这才长了指甲!”
一向沉稳的女官不觉就被带偏,将血邪发作说成了长指甲。
破釜噎了下,回道:“说不定殿下就只是诈她一诈,是吧殿下?”
公良瑾轻轻笑了两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过了片刻,他说道:“倒不如去问颜小姐,她比我更要笃定些。”
突然被点名的颜乔乔:“……”
这可让她怎么编?
车帘掀开一小片,探出破釜沉舟两双眼。
“颜小姐,”沉舟求知若渴,“你远在昆山院,是如何得知江芙兰有问题?”
颜乔乔:“……”
急中生智,想到一个拖延之策。
“是这样的,”颜乔乔装模作样,“我大哥他有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