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幼珺这才想起来她还有个好兄弟。
宋言宁是次次凭本事得倒数第一的,谁都抢不走这个宝座。
她一下子笑出声,“为什么宋六六平日里看起来学得还挺认真的,怎么一到测验就不行了呢?”
“学不致用,就是没学。”姜沂川道,“据说他幼年时期磕过脑袋,或许这是他思维不如常人敏捷的原因。”
“原来如此啊,我说他怎么那么笨呢!”宋幼珺大呼。
宋言宁有时候是真笨,不是那种装疯卖傻,这些年估计也没少被当枪使。
跟姜沂川聊了小半时辰,宋幼珺觉得身体的力气慢慢恢复了,已是正常状态,她掀被下床,说自己该回宫了。
姜沂川起身,见她在床上的时候揉动了发髻,头发中的白玉簪有些歪了,便伸手将簪子扶正。
宋幼珺一时僵住了身子,云金流苏发出的脆响在耳边盘旋,就听他说道,“声音很好听。”
虽然她也喜欢这流苏发出的声响,但没想明白姜沂川为何会夸赞她的簪子,难不成是看上这根白玉簪了?
她郑重的道谢,“今日之事,多谢有你,这个大恩我先记下,日后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做的事情,我一定会鼎力相助。”
姜沂川凝着目光看她,“不必客气。”
宋幼珺点头,然后拉开门,就看见那个总是跟在姜沂川身后的黑皮少年一直守在门口。
他一见出来的是宋幼珺,先是将她上下打量,再行礼道,“见过公主殿下。”
这个礼十分敷衍,宋幼珺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人她早就注意道了,他似乎每次见到她都是这副样子,表面上的礼节并不少,但神情里没有半点恭敬。
他好像比之前的姜沂川更讨厌自己,宋幼珺便好奇她与这个黑皮少年之间有什么恩怨。
黑皮少年压着唇角一笑,“无名小卒,不足公主挂齿。”
“萧淮。”姜沂川站在她身后,说道,“把路让开。”
宋幼珺暗惊,没想到这个就个少就年是北昭萧侯之后。
难怪他对自己的敌意这么大,老萧侯战死在与南珑对抗的战场,这不是单单是他们俩之间的恩怨,这牵扯到国仇家恨了。
萧淮眼里没有笑意,却听着姜沂川的话把路让开,宋幼珺没再说话,默默的离开了。
下了二楼,就看见薛筠与几个人一同坐在楼梯边的桌子上,其中还坐着宋霁身边的暗卫,几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安静,虽然在同一张桌子上,但并没有人开口说话。
“薛筠。”宋幼珺打破了这种安静,将薛筠唤走。
姜沂川站在栏杆处,看着宋幼珺的背影消失在楼梯间,垂眸沉思。
萧淮站在他身后许久,最后才慢慢道,“七殿下,我觉得你有麻烦了。”
静谧的走廊里再没有别的声音。
宋幼珺本想着回宫之后好好洗个澡的,但是一进尽欢宫,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劲,门口还站着许多面生的宫人。
守在殿门外的禾儿道,“殿下,皇后娘娘在殿里等候多时了。”
宋幼珺心中一惊,没想到皇后的动作那么快,她点了点头,镇定的走进主殿,就看见殿内的宫人跪了一地,战战兢兢的不敢抬头。
皇后雍容华贵的坐在主位,手边摆着一盏热茶,见宋幼珺回来了,立马露出一脸笑,起身走来,“你这孩子,玩到这么玩才回来,你父皇知道又该不开心了。”
她摆了摆手,让殿中的下人尽数退去。
宋幼珺有意试探,便摆出一张哭脸,“母后,你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皇后惊怒,“谁敢欺负我们岁岁,告诉母后。”
“是谭铮和宋修远,今日将我约出去,在我酒中下酒欲行不轨之事……”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后一脸震惊的打断,“岁岁可千万别胡说,铮儿是你表哥,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千真万确!”宋幼珺提高了声音。
皇后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手背,柔声说道,“岁岁啊,听母后跟你说,你表哥他自小被宠着长大,许多小事上可能不知分寸,方才他来找过我了,母后觉得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误会。”
宋幼珺心里发凉,“能有什么误会?”
皇后温笑着,一派慈祥,“铮儿只是想与你好好谈心,没想做什么过分的事,你与他本来是有婚约在身的,他迟早要把你娶回家的呀,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宋幼珺道,“母后是说我污蔑他?”
皇后道,“我们岁岁怎么可能污蔑别人,不过是有些误会罢了,日后将误会说开便好。你父皇非常重视你与谭家的亲事,你也要上点心,为了谭家,也为了你弟弟。”
宋幼珺长叹一口气,心彻底凉了。
姜沂川想的是一点都没错的,皇后完全站在谭铮那边,甚至直接将此事说成是一场误会,一点惩罚谭铮的心思都没有。
她看着皇后这张美艳的脸,上面柔和的笑容莫名的令人作呕。
“你走吧。”宋幼珺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冷下脸来,行礼道,“恭送皇后。”
皇后愣了愣,“岁岁……”
宋幼珺行礼不起。
皇后眼里瞬间滑落泪珠,“岁岁可是在怨恨母后?”
宋幼珺见她这作派,忍着想吐的冲动,只道,“婧安要休息了,望皇后恕婧安礼节不周。”
皇后哭着想去将她扶起来,“你连一声母后都不怨叫了吗?”
皇后大概也想不明白。往日的宋幼珺在这时应该会哭会闹,然后她再哄一哄,依旧母女情深。
可面前的宋幼珺满目冷光,疏离淡漠,恍若一个陌生人。
宋幼珺甩开了她的手,扬声叫,“来人!”
门被宫人们打开,宋幼珺道,“送皇后出去。”
她甩这袖子转身进了内殿,一眼都不想再看这个伪善的皇后。
皇后见她走得决绝,转头又见满地的宫人喊着恭送皇后娘娘,也不得不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一脸懊恼的离开了尽欢宫。
宋幼珺独自一人站在内殿,心中的怒火溢出来,几乎染红了眼睛。
这就是南珑的皇室吗?
懦弱的皇帝,伪善的皇后。
皇帝与朝臣斗,皇后与妃子斗,皇子之间的内斗,整个皇宫像是一个巨大的斗场,没有一个人停歇。
那么婧安公主与宋言宁的所犯下的事,与他们相比,也能称之为“恶”吗?
这样的宋氏,凭什么掌管南珑的天下呢?
宋幼珺将桌上一套皇后送的茶具摔得稀巴烂,“一群垃圾。”
她独自坐了很久,等情绪平复了,才唤人将地上的垃圾清理干净,备了热水,她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早早的上床睡觉。
第二日她没起早,睡到自然醒然后慢悠悠的去早课,去的时候正巧撞上宋言宁在谭芙吵架。
谭铮断了四根手指,在家中休养,谭芙本也不想来,却听说宋言宁一大早就在悦文殿骂骂咧咧,指着谭铮的名字骂。
宋言宁并不知道昨夜出了什么事,只听说谭铮约了宋幼珺出去,回来就断了四根手指,模样凄惨。
他立即以为是谭铮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宋幼珺,是被薛筠拧断的四指,于是一大早就不消停。
骂声传到了谭芙的耳朵里,本来哥哥受伤她也十分恼怒,再一听宋言宁这般欺负人,立即奔来了悦文殿。
一到殿内,两人就吵起来了,正是休息时间,殿内没有夫子,其他学生都躲在一旁看热闹。
宋言宁这人,疯起来谁的话都不听,除了宋幼珺,众人都怕被牵连。
但谭芙伶牙俐齿,宋言宁是根本吵不过的,正急得抓耳挠腮时,宋幼珺就这么出现在了悦文殿里。
“吵什么?”老远就听见宋言宁的大喊大叫,她站在门口问。
殿内顿时安静下来,宋言宁听见她的声音,连忙回头喊了一声,“皇姐,你来了?”
谭芙也是怒气正盛,张口便嘲讽道,“哟,这不是婧安公主吗?看好你养得狗,别在这里乱咬人。”
宋幼珺不动声色的走进去,站在宋言宁边上,淡声道,“六六,人跟狗的语言又不互通,你说的这些,狗能听懂吗?”
谭芙猛地拍了下桌子,“你说什么呢!”
宋幼珺摸了摸宋言宁的头,慈爱道,“六六,姐今儿就教教你怎么跟人吵架。”
她走到谭芙边上,以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速度,一巴掌抽在谭芙的脸上。
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打的谭芙当下就觉得头昏眼花,没站稳往后趔趄两步。
就听宋幼珺哼了一声道,“皇城南北一条街,打听打听谁是爹,这皇宫里轮得到你对我大小声?你算什么东西。”
在场众人莫不震惊,就连姜沂川也一下子愣住了。
谭芙站稳后捂着火辣辣的半边脸,惊怒喊道,“你敢打我?!”
“天生一副傲骨,别在你宋姐面前摆谱,我打的就是你。”宋幼珺端着极其嚣张的姿态,下巴轻扬,眼里都是轻蔑,“你敢还手吗?”
“我可是京城的贵客,是皇后娘娘将我从崇州请来的,你竟敢对我出手?我在谭家,还从未有人敢这么对我!”谭芙气得双眼发红,说话都打起了磕巴,像是随时扑上来撕打一样。
但宋幼珺根本不放在眼里,日前就是顾及谭家是皇后的娘家,对这一对兄妹太过客气,现在的她一点不打算顾及这些关系了。
她笑了一声,“野马不识途,小人必铲除,我管你是谁的贵客,你这种小人在我面前,就是挨巴掌的份,别跟我逼逼赖赖,小心我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