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突生事变

帝后的座位要比旁人高出许多,往下依次是宋幼珺和宋霁的,再是妃子和其他皇子,如此一来宋言宁与宋幼珺就离了好远,一副不大高兴的模样。

由于场地过大,宣读开场词的大臣就有好些个,分别站在各国使者的区域前,表达了南珑的热情欢迎。

接下来是一场盛大的歌舞表演,所有舞女都是皇帝安排给各国使者们取乐的,如此一来众人都看得十分认真,仿佛在挑选什么物品。

这些不必要的活动和麻烦过场持续了很长时间,宋幼珺的脸上一度出现不耐烦的神色,时间一长现场的气氛就欢乐松懈许多,很多人甚至能离席。

宋幼珺坐的久了,腰背有些难受,便起身想到一旁的空地走走。

宋言宁一见她动身,也跟着溜出来,挤走了一旁的禾儿,充当宫人的角色扶着她,“皇姐,这也太无趣了,什么时候才能开始比赛啊?”

“我哪知道?”宋幼珺揉揉脖子,已经开始疲倦了。

其实她对那些比赛什么的也没兴趣,这一身行头实在是太重了,她肩膀脖子都酸痛不已,可这祭天大赏刚开宴,她是不能缺席的。

“太累了,我脖子要断了。”宋幼珺哀嚎一声。

宋言宁听后便左顾右盼,低声道,“要不咱们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你这衣裳脱给我,我假扮成你坐在那里,你回去休息。”

宋幼珺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瓜,“你不要命了?这么蠢的方法也能想的出来?”

宋言宁摊手,“那没办法了。”

两人走了一段路,宋幼珺感觉腰背好受些了,就往回走,远远看见众人之中坐着的姜沂川,在一众花枝招展的颜色里,他的衣裳倒显得很明显。

姜沂川在想什么呢?北昭来的使者他认识吗?他会不会也想回家呢?

正想着,忽然一声极其响亮的哨声刺破晴日,划破了热闹的歌舞丝竹,宋幼珺看见一支箭从远处飞向空中,在眨眼间就射中了正在起舞的一个舞女,惨叫声骤然而起。

“啊——!”

紧接着那些巡视的侍卫之中,竟有许多人抽剑刺向身旁的侍卫,短短的一会儿功夫,侍卫就厮杀起来,空中数箭起飞,往场地上乱射,许多人躲闪不及当即中间。

宋幼珺一慌,根本来不及反应,视线里触及血色的一刹那,她听见有人喊,“有刺客!”

紧接着惨叫声拔地而起,此起彼伏,入耳如利剑一般。

薛筠在第一时间就来到了宋幼珺身边,一向沉稳的她此刻语气中也带着慌乱,“公主,有刺客潜入了侍卫队,我们需得快些离开这里。”

方才还是欢声笑语的场地一下子就乱作一团,到处逃跑的人将周围变得混乱不堪,羽箭在空中乱飞,这时候若是乱跑很容易中箭。

她呆呆的站着,眼睛里倒映出突如其来的□□。

“皇姐!”宋言宁一声破音的叫喊在耳边炸开!

她下意识抬头,就看见一支箭从半空飞速而来,锋利无比的箭头直指她的脑门。

薛筠扬手抬剑,准确的挡住羽箭。

宋幼珺心脏猛地跳动起来,慌乱之中她看见众多侍卫护着帝后从偏门撤离,便拉着满脸恐惧的宋言宁说,“我们跟在父皇后面。”

薛筠护着两人往偏门而去,但帝后离去之后没多久,身着黑衣的刺客就从偏门处杀进来,见人就砍,不论男女老幼,一刀下去脖子砍断一半。

薛筠拉住宋幼珺,“不行!人太多了。”

宋幼珺看见刺客以极快的速度从前方杀来,不论是谁都会刺一刀,吓得魂飞魄散,感觉两条腿都在发抖。

如此之近,之前只在新闻上看到暴徒杀人的报道,却从不知身临其中之时的感受。

这种恐惧是完完全全出自生理本能,无法抑制,无法掌控的。

宋幼珺一开口,声音都在打颤,“我们要往山林里去,外面肯定被刺客包围了!”

场地往北的山林非常大,而且没有边界木栏,这种情况下再往前只有死路一条,哪怕薛筠的武功很高。

显然其他人也想到了,纷纷往山林里逃,宋言宁吓得不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紧紧拽着宋幼珺的手,两人奋力的往山林里跑。

薛筠在后面护着,随时注意射下来的羽箭,混乱之中宋幼珺身边的宫人全部被挤散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只希望那些人能躲起来,保住自己的性命。

进了山林之后,羽箭就射不进来,两人一个劲的往里跑,不敢停留,很快的周围就没有人了,但是喧闹声还能隐约听见。

宋幼珺停下,扶着树喘起,薛筠却一把将她拉起,“公主,不能停留!”

她按了按生疼的肺部,强撑着继续往前。

山林非常大,里面的树木又高又壮,树叶落得满地都是,抬头能看见残阳映红的天空,视线逐渐变得昏暗。

宋言宁终于绷不住哭了起来,“皇姐,我好怕。”

宋幼珺也害怕,但往山林逃了许久,这会儿情绪已经平静下来,她摸了摸宋言宁的头,“别怕,皇姐在呢,肯定没事的。”

薛筠道,“公主,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吧。”

她已经跑的双脚发软,一放松就跌坐在地上,靠着树休息。

她明明记得原书中,关于宋兴十七年的祭天大赏是没有描写的,这种刺客混入侍卫之中,一看就是大规模的,有计划有密谋的行动,若是出现书中不可能不写。

没记错的话这次刺杀行动应该是南珑皇室的暴戾统治下导致的野匪与奸臣勾结密谋的一次行动,原本是发生在宋兴十八年的,也正是那场史无前例的混乱,让宋氏损失惨重,姜沂川也趁机回了北昭。

为什么会提前一年?

难道和姜沂川有关吗?

她脑子飞速的转动,回忆着书中记载的关于刺杀的片段,只记得后宫妃子死了大半,一些重臣也是死伤无数,甚至没有姓名的皇子公主也被杀了三个。

她脑中一团乱,根本无法理清楚思绪,甚至没有心情去安慰宋言宁。

刚坐下没一会儿,薛筠便猛然起身,视线望向一处,“他们来了!”

宋幼珺即便是身体再不适,也马上站起来,“快走!”

“他们速度非常快,是受过训练的暗卫,不是普通野匪。”薛筠沉着面色道,“跑不过的,我去拦着他们,你们继续往里逃,只要跑出这座山林就能得救。”

说着她将一柄短刀递给宋幼珺,“公主,请保护好自己。”

宋幼珺在这种关头,根本不知道如何做出正确的判断。

牺牲别人保全自己,这是她自小到大受到的教育理念里完全不允许的事情。

可这种时候薛筠一脸的决心和不容有异,让她说不出一个“不”字。

她手接下,再一抬眸便是满眼泪花,“薛筠,你一定要保住性命,知道吗?”

她知道这种话作用并不大,她只身去阻拦那些受过训练的暗卫,赢面是很小的,但是宋幼珺是希望她打不过就跑,不要正面迎战,哪怕只是受伤,也千万别伤及性命。

她也不想薛筠去冒险,可她更想保护宋言宁,也明白薛筠的使命就是护卫她的安全。

薛筠点头,扔下剑鞘,手持长剑一跃离去。

宋幼珺拉着宋言宁要跑,他却一下子将她拽停,“皇姐,先等下。”

“别浪费时间!”宋幼珺凶道。

“皇姐,你把你这外袍脱给我,我披着你的外袍往那个方向跑。”宋言宁指着一处,“这样他们去追我的时候,你就能逃脱。”

“你说什么胡话?!”宋幼珺急了,伸手拽他,“跟我一起!”

宋言宁避开了,抹了一把眼泪,“不行的,我们这样跑,迟早会被追上,跑不过的!分开跑,至少会有一个人逃离。”

“他们会分开追啊!”

“不管是暗卫还是什么,肯定都想抓到你邀功,只要我穿着你的衣裳跑,他们看见了一定都会为了邀功来追我!”宋言宁擦了擦险些流出来的鼻涕,哭道,“时间不多了,你就信我一次吧!”

宋幼珺愣住,万万没想到宋言宁在这时候思维竟这般灵活。

确实,婧安公主威名远扬,又是皇室嫡系,这些暗卫在山林搜人时肯定以宋霁和她围住,不管是野匪还是暗卫,在这场庞大的刺杀行动中肯定以邀功为首的。

且她的奔跑速度远远和体力耐久及不上宋言宁,这样下去的确也会拖他后腿,于是非常利索的脱了外袍递给他,叮嘱道,“听好了,你只要往着一个方向跑,千万不要停下,只要能撑到皇室将领包围场地,我们就会获救,知道吗?”

这衣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其实也算是一道附身符,除却在慌乱中被误杀的皇子之外,在那些刺客奸臣彻底扳倒宋氏之前,是不会杀皇室血脉的,只会活捉,这些都是他们后续计划进行的筹码。

宋幼珺和宋霁更是筹码中的王牌。

她用短刀在树上简单划了两刀,非常不明显的印记,若是薛筠回来保不准能看见。

而后推了满眼泪水的宋言宁一把,“快跑!”

因为有薛筠的阻挡,宋幼珺不敢浪费时间,就这几句话的功夫她深知不能再停留,便转头往另一个方向奔跑起来。

一路风声作响,她只知道往前跑,不顾双腿酸痛,肺部因缺氧刺痛无比,直到凉风打在了脸上,她才发现自己已经流了满脸的泪水。

宋幼珺停下扶着树喘息片刻,跑不动了,但脚步不敢慢,擦了一把眼泪继续往前。

天黑了。

山林里没有任何光线,眼前的路变得模糊不清,时常被石头磕绊。

夜路难行,宋幼珺的眼睛几乎看不到任何路,心里越来越绝望,在这种环境下根本无法正常行路,再者夜间的山林充满未知的危险,不知道何时就会碰到栖息的野兽。

她不敢走了,就地停下,听见头上的金冠琳琅作响,在寂静的林子里声音稍显突兀,之前一直忙着逃跑,没顾得上这个。

现在停下来,便想动手将它摘下来。

但是这金冠被固定的很结实,她弄了许久,发丝纠缠在一起一扯就痛,根本无法将金冠摘下来。

就在她想着要不要用短刀将发丝割断摘下金冠时,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抹火光,距离遥远,随后三三两两的火光逐渐出现,然后有声音隐约传来。

她侧耳听了听,仿佛是有人再喊“婧安公主。”

她眼中一亮,心中升起希望,难道是皇室守卫已经将刺客处理,派人来山林里找她了?

如此,她几乎跳起来,刚要举着双臂回应,声音还没出口,就猛地被一个人捂住了嘴,同时手腕被人一拉,落入一个怀抱中。

宋幼珺吓得魂飞魄散,急忙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