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思齐和陈屿的初见是在一个雨天。
陈屿撑着伞,手里拉着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小女孩。他把伞基本给了身边的女孩,雨水濡湿了肩膀,他也不太在意。
梁思齐披着黑色的雨衣。
陈屿擅长无证据犯罪,在杀掉参与多年前那场□□案后的第三个人后,他终于找到了最后的一位。
那位站在门外,不敢踏出的从犯。
梁思齐在与陈屿认识后,一面是缅怀这个似乎与记忆中的那个人相似的人,一面却深深的产生了怀疑。
——有人要杀他。
——这是第三次。
梁思齐并不在乎,他已然做好了准备。
每到夜晚,十四年前那个下午的往事就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
他多年来靠着安眠药维持着睡眠,在有备而来的心理医生陈屿的一次次试探下,终于濒临到极限,在一次沟通中尝试去说出口。
“我推着她走向地狱的人。”梁思齐面目冷静。
“没有人可以完全推向一个人走向地狱,真正决定她的未来的只是她自己。”陈屿坐在沙发上,拿起一个苹果,认真拿出小刀削着。
他的心理诊所,布置的很幽静,纯白的底色,玻璃鱼缸的金鱼悠悠游荡着。
“我听说她去报警了。”
“可最后只是不了了之。她走了,和父母一起搬离了,去了我不知道的地方。”
陈屿起身,递给他一片苹果,“你该学会放下。”
梁思齐揉了揉眼,沉默了许久,出声说,“这种事情,没人可以放下的。”
陈屿拿着小刀,转在指尖。
“你错了。”
“随着时间,所有人都会忘的。”
他笑了笑,有些轻易的讽刺,语气淡淡的,很快就转而温柔询问:“也许,那个人不介意呢?”
“她有了新的生活,新的人生,过去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你不应该留在过去。”
陈屿走到他身边,修长的手指从后背停顿了几秒,镜头以他的视角,从高处注视着梁思齐的脑勺。
那是偷窥者,跟踪者的视角。
梁思齐依旧一无所知,只是重咳了声,沉声说:“我该记住的,这是我犯下的罪。”
他有慢性咽炎。
陈屿最终还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思齐接起一个电话,听了几秒后脸色微变,起身说:“不好意思,我有点事。”
陈屿温声说没事。
直到人离去,他才又一次从窗口注视着他的身影。
“梁思齐。”
“你说得对,有些人永远都忘不掉。可那又怎样,他们只会说没必要,忘了吧。”
“这是最好的。”
相比陈屿的漫不经心,等待着猎物上钩,等待着他会如何选择。梁思齐却陷入了一场道德抉择中。
在不断的疑点和重重巧合下,他已经意识到背后的注视者是谁,但他还不敢确定,直到家乡母亲的那场通话。
xx失踪了。
据说是和某个女人跑了。
第三个人了。梁思齐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是失踪,更不是和别人跑了,他死了。
当年的那件事,只剩下他最后一个了。
镜子前,他凝望着自己的面孔,无力与解脱感似乎全然侵入,渗入骨髓。
他知道。
那个人过来找他了。
他已无处可逃。
当初拍摄这场自我搏斗戏份时,虞迟和林雁声都在场观摩着,林雁声眼底全是崇拜:“楚老师的演技,是真的太好了。”
虞迟没说话,只是站在监视器后,看着影帝的发挥。
毋庸置疑,影帝的演技很好,可如今,他的表演中却仿佛多了点什么,不是刻板的,人们所需要看到的。
而是超出预料,对于情绪的处理更上一层,内心的懦弱和自私,夹杂着沉重的自毁,微妙却真实。
楚江离拍完后,来到监视器前跟着看了一遍。
“小燕啊,你这个人不太厚道,天天都在夸我演的好,人却天天凑到我们小迟身边。”
楚江离把扒着虞迟的他拉到自己身边,语重心长教育,“这样不好啊。”
朋友妻,不可欺。
林雁声懵里懵懂,这怎么能怪他呢?
他只是不想天天凑到老板面前而已。
他现在签在江夏,怎么不清楚公司高层影帝占据了很大一部分的股权,话语权很高。
虞迟笑了,便说:“你别逗他了。”
楚江离语气严肃,十分正直说:“我从不开玩笑。你的演技不需要我指点,他还差得远,可得让我多磨磨。”
林雁声心慌慌。
当初在综艺里,影帝作为他的导师,对镜头,演员要求严苛,自身演技那叫一个优秀,妥妥的实操天赋型。
可问题他不会教啊。
他情愿找他的现好基友,前死对头,至少人真的很会教怎么演戏。
虞迟无奈。
他显然已经了解了影帝好为人师的恶趣味,可问题是影帝真不是这段料。
导演闻海听着他们聊着,也插了句嘴:“老楚啊,你不拍戏就给我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明天还有重头戏等着你。”
那话,就差没直白说:你就给我好好老实点,别闹幺蛾子了。
楚江离摸摸头,感叹了句,“人生艰难,知音难觅啊,小迟啊,也就你听得懂我的演技方法了。”
虞迟:“……”
他选择礼貌性微笑,楚江离却依旧没有放过他,问道:“你说是不是?”
虞迟沉默后,问:“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楚江离:“……别说了。”他已经懂了,他就是个教学废物。
转眼一个月过去,来到最后一幕。
这一场其实很简单。
在陈屿的步步紧逼下,梁思成终于在一个夜晚选择了对峙,寻找他,他问他:“是不是你。”
当初犯下罪的三人,无一逃生。
陈屿先是疑惑地问:“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梁思成不语,只是突然用力捶打了几下墙壁。胸口中的伤痛和无助侵蚀了他,再也无法承受了。
“我知道是你。”
陈屿走近,扶了下镜框,温柔地面孔依旧:“是我。”
梁思成震住。
不敢置信的同时,又是极其的惶恐和庆幸。
陈屿没有停下,冷声讥诮说:“你去告发我啊?”
“去啊,没有人拦着你的。他们会相信吗?你要把自己曾经所做的一切都说出来。”
“你梁思成从来就不是为了正义,为了保护弱小,才选择做的警察。你是个懦夫,帮凶。”
“对了,你还喜欢她。”陈屿笑了,语气轻飘飘,“我会和他们说,你喜欢我的女朋友,这么多年都没忘。”
“她死了你也没忘。”
“你就是在报复,在诬陷我。你疯了,疯的彻彻底底……”
梁思成只是听着,没有出声。临走前他望了一眼他,说不出是什么情绪,极尽的复杂。
陈屿很好奇。
他为什么能依旧保持着沉默。
在一次次的质问和逼迫下,梁思成终于选择了站了出来,他找出了对方犯罪的证据。
他们的初见时雨天,最后一面却是晴天。
陈屿坐在草坪上,看着一群孩子们在野餐,玩耍,放着风筝,他心情颇好的拿起面包片,涂抹着果酱。
梁思齐走了过来,突然拿出手铐。
拷住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