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现在的谢如琢,沈辞已是无力的绝望,他知道谢如琢身子比较弱,受不起严重缺水下长途跋涉,何况眼睑上还有一道没有处理的开裂伤口,他背着谢如琢时,脖颈上拂过的吐息越来越弱,他就知道谢如琢快撑不住了。
这地方寸草不生,根本找不到水,无能为力的感觉太过痛苦,眼睁睁看着谢如琢慢慢散去生的气息,他不知道还能怎么办,用刀在手腕上划开一道口子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喝一点血会不会好一点,可谢如琢却不愿意喝。
世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但他却感觉谢如琢身上的疼都在他身上加倍地折磨,没有人会愿意看着自己的爱人在面前一步步接近死亡,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前世他没有来过这里,最后三年最初在沧州待了几个月,后来齐峻茂忽然病逝,他又去了海门,在与羌族人的对战中度过了死前的日子,因而沧州外的地形他真的不怎么熟悉。
但他以前看过舆图,记得这一带荒漠并不算广阔,在他发现他们迷失方向时,他根据风向判断他们已远离了定阳海子,一直在往东北方走,原路返回说不定又回到了沙暴中心,何况北狄人可能还就在路上堵着没走,不如往东南方走,换一座城入沧州,凭他的印象,应该能从岩角县进入沧州。
算算他们大致走过的时间,他直觉已接近荒漠边缘,只要能撑过这一段,就能有水源。
沈辞叹了口气,既然谢如琢不愿意喝他的血,那他只能带着谢如琢继续往前走,早一点离开这里,他上前小心地想再背起谢如琢,道:“前面风沙又变大了,就带你在这里躲一躲,现在好多了,我们继续走,快出去了。”
谢如琢低低“嗯”了一声,刚要爬上沈辞的脊背,沈辞忽然按着他又坐了回去,竖起一指贴在唇上:“嘘,别说话,别动。”
风沙一小,就能清楚地听见一些其他的声音,比如一列渐近的马蹄声。
沈辞按住了腰间刀,眸色深暗,谢如琢意识到恐怕不是自己人找过来,而这地方还能出现的也就只有北狄人!
“我们往东南方走,其实是离北狄人的地盘越来越近,但我以为最近起风沙,北狄人不会到荒漠上来。”沈辞看到他惊恐的眼神,小声说道,“你别担心,他们人不多,我能解决。”
北狄人常年在草原上与凶恶的狼群作战,男人们又从小就勤练骑射,抓起弓箭就能上阵杀敌,他们面对敌人的感知很敏锐,加上这蘑菇状的石头下半部分也无法完全挡住两人的身形,谢如琢很快就听到了勒马声,一连串叽里咕噜听不懂的北狄语传来。
沈辞拿了一把弓箭,从石头后面伸出去,在那些人动手之前“嗖嗖嗖”连射三箭,有北狄人中箭倒下,其他人发出听着就像是咒骂的声音,也举起弓箭开始向他们所在的位置不断射箭,沈辞只有这三支箭,射完就没了,于是他放下弓箭,提着刀走了出去。
谢如琢实在没有力气去看一眼,而且他也不敢随意暴露自己的身形拖累沈辞,只能提着一颗心煎熬地等着,凝神细听每一点交战的声音,判断着哪些声音是属于沈辞的,哪些又是属于北狄人,而锐器刺入皮肉的声音又是属于谁的,他的沈辞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危险。
他已经无法全神贯注地接收所有的声音,耳边的声响总是断断续续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眼前的色彩已成了朦胧的灰黑,就在他累得再次闭上眼时,有一个人的脚步声近了,他抖了一下,下意识伸手去摸沈辞丢掉的那把弓箭,沈辞的声音立刻传来:“是我,没事了。”
从沈辞的嗓音里听不出来他有没有受伤,谢如琢昏沉地听他在身旁窸窸窣窣摆弄着什么东西,其中还有水流的声音。
隔了会,沈辞把他抱过来,说道:“从他们的马上拿来的水,你先喝一点,剩下的给你清洗伤口。”
谢如琢推了下水囊:“你先喝。”
“我喝过了。”沈辞不由分说将水囊凑到他嘴边,“你放心,有很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