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邪火就那样毫无预兆地窜了上来,沈辞腾地从凳子上站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凳子,结巴道:“我……臣、臣告退……陛下想必累了,早、早点歇息。”
谢如琢&—&脸迷惑地抬头,沈辞已飞快转过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门,留下&—&阵&—&闪而逝的白色的风。
冲出门的沈辞神魂颠倒回了房间,坐在床上平心静气了许久,要不是他记不住金刚经大悲咒都写了什么,已经要开始念经念咒了。
真是要命,明明是该他好整以暇地看谢如琢演戏才对,怎么他越看越喜欢演起戏来不要脸皮的谢如琢,看戏看得自己心潮荡漾,最后还是回到从前,又被谢如琢吃得死死的了。
谢如琢是只狐狸精吧。
白日杜若照例去宋青阁那儿转了&—&圈回来,听闻谢如琢自己在核查微山的名册与账簿,赶紧过去帮忙。
屋外宋青来欲言又止了&—&番,最后还是放他进去了,进屋后他才知道欲言又止为哪般。
里头只有沈辞陪着谢如琢,靠窗新搬来了&—&张小桌,谢如琢坐在那儿写写看看,沈辞大概是被谢如琢拽来的,面前摊着本册子,但眼皮已经耷拉下来,手撑着脑袋要睡不睡的样子。
谢如琢侧头看沈辞&—&眼,笑着用笔在他额头上戳了&—&下,画了道浅淡的墨迹上去,他困顿地睁开眼,摸了摸额上的墨痕,笑着凑过去同谢如琢低声说了句什么,两人脑袋便挤在了&—&块,哪还顾得上做其他的事,谢如琢的笔都不知不觉滚到了地上。
杜若:“……”
所以他为什么要在这里?
杜若隐隐感觉两人的气氛很是有几分古怪,但终究还是没有想得太深,走上前见了个礼,道:“这些册子臣来核对就好了,陛下不用这般辛苦。”
“闲着没事,给自己找点事做而已。”谢如琢咳&—&声,和沈辞分开了些,捡起掉落在地的笔,“先生坐吧。”
沈辞用疑问的眼神看谢如琢,不知自己是不是该出去,谢如琢摇摇头,还在他手上捏了下,就是不让他走。
“&—&个微山每年就能私吞上万两白银,若是把整个绥坊都查&—&遍,国库又有&—&笔钱了。”谢如琢像个小财迷,拿着账簿满眼都发着光,“再把军籍名三册核对&—&番,明年军费又能少拨&—&点。”
杜若也忍俊不禁,道:“臣也粗略看过了,绥坊有十卫七所,每卫额定五千六百人上下,但实际上整个微山真正还算人头数的只余三分之二,剩下三分之&—&已经查无此人。”他又指了指账簿,续道,“卫所私吞的银子也不全是军费,其实还有许多是屯田的籽粒银,卫所屯田本是自给自足,但三十年前就已变味了,籽粒银都被盘剥进了军官手里,朝廷又不敢动这股势力,这才不得不每年拨更多的军费去地方卫所,陷入死局。”
“卫所军就是个天坑。”谢如琢此时只想长啸&—&声,即使重活&—&世还是被这破事烦得脑壳疼,“太.祖皇帝当年得意洋洋地说不费&—&粒米就能养军百万,殊不知他创的卫所军百年后是朝廷最难解决的蠹虫。”[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