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八式奔雷出云枪中的“击鼓折鞭”,挥槊如挥鞭,声裂如击鼓,舞动的长槊先是撞击在宫胜的矛杆上,木杆断裂的声音炸响,一触之下击折宫胜手中的战矛。
槊锋去势不减,携着击断矛杆的暴烈之势,猛烈的挥打在盾牌上,“咚!”,金戈撕裂牌面的声音似鼓擂,宫胜只觉盾上一身强横的力道传来。
滑盾式,转!微微转动盾面,宫胜当即施展入手未久的夏侯氏旋盾术,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大槊的猛烈威力顺着盾面倾泻,却只是在半空中打响音爆,这一槊的力道打空了。
“杀!”宫胜一声暴喝,就持着断矛当先展开反击,成列的士卒纷纷出击,五步间的距离岂止是转瞬即至,十余名甲骑当即被步卒的长矛招呼。
连续的刺杀下甲骑霎时不支,骑士手中的马刀能守不能攻,只能被动的挥舞格挡刺向他们的长矛,而仅凭马刀又难护持周全。
宫胜手中断矛狂攻不止,或刺或劈,或抽或挑,不过五步间已经和马上的李庠触手可及,两人视线交错,冰冷的杀意和炽热的战意在四目交投中爆发,李庠分明看见那黑甲的官军猛士眼中尽是必杀的凛冽。
“中!”一声急促的低喝,宫胜挺矛直刺,断去了锋刃的矛杆发如急电一击中的,如此近的距离又如何不中?
此时马已经转了大半,只要一点点时间,李庠就能乘着战马退走,但他走不了。急切间李庠用勒马的左手一把抓住了矛,然而犀利的冲击力仍然在他的腰上爆发。
断矛顶在细密的铁环上,马上身披铁甲的李庠止不住的倾倒,腿已经跨不住马鞍,仓促中李庠放脱了长槊紧紧的抓在马鞍上,战马仍自奋蹄,马上的人半身斜躺在半空甩出一个半圆的弧度。
战马疾驰而去,宫胜的一击不足以透过层层的锁子甲让李庠落马。迅疾的蹄声里扭正了身形的李庠回头,他的目光再次和宫胜交错,两人的眼中同样刻着灼热的恨意。李庠冷笑了一下转过头去,只余下一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看着马上敌将远去的背影,宫胜同样冷笑,下一次你不见得还能走脱!
急风角声寒,连云日头西,天幕倾压下来,残余的日光越发暗淡了。肃穆的观战台上有人低笑,“呵”,众人遁声看去,郝度元微微掩口。
郝度元索性不做掩饰,他半眯了眼,摇着头说:“追杀几十个逃兵居然。。。”
诸将都在山上看的清楚,甲骑惨败之态实在太过于显眼了,以强横的披甲骑士冲击溃散的残兵,往复冲击而往复溃败。那支逃窜的敌兵败而不乱、退而不溃,杀破围追堵截,在齐军诸将眼皮子底下,硬是一路且战且退,退向了水边。
见得诸将不语,郝度元再次开口:“怕是他们要泅水逃走。”
诸将无人应声,在他们看来这一支残敌渡水离去已经是定局。晚风静静的刮,微微掀动旌旗,高踞上首的大齐皇帝齐万年平静的说:“水很冷。”
宫胜带着人退到了水边,背后就是湍急的水流。看着滔滔流水宫胜感慨万般,这就是退路,也是他们此战的终点。
宫胜的目光掠过一张张脸,这一张张面孔熟悉又陌生,“兄弟们,我们要记住今天,记住今天的仇恨,我们还会回来的!我以和你们并肩作战为荣!下水!”
跟随宫胜厮杀到此的士卒纷纷狂呼,他们向着还在杀来的叛军挥舞着手中兵器,刀剑矛戈划出凌厉的轨迹,兵刃上涂满了血浆,战士的吼声和兵器的碰撞声交织,这些百死余生的战士们在嘶吼声里尽情的发泄。
然后他们纷纷跳进了久违的河水,冬日的河水冰凉刺骨,只是一瞬间寒意便弥漫全身,一日的激战早已消磨了战士们的体力,他们不论会不会水,此刻都只有奋力向前。
叛军没有放弃追击,长箭呼啸而至扎入水中,也扎在泅水的人身上,惨叫声断断续续,殷红的血色化入水流一缕缕的流逝在无止的波澜里。
浮在水里的宫胜回头看去,半空中箭矢疾驰,追击的敌寇已经接近了岸边,远处山上的敌将似乎正在看着他们这一支残兵,宫胜把这一切印入眼底,然后头也不回奋力游向对岸。在他身后,射空的箭支漂在河上乘着水波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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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命大,不然你现在看不见我了。”宫胜笑了笑端起碗来喝了一口南瓜粥,讲了许久,当然要润润喉。
“就没有人主持公道吗?”丽丽有些愤然,清秀的眉挑着却是另一份可人姿态。
“人活着才能说话,死人是说不了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