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们看到小老板来了,都自动闪身为他让道。
齐百里原本是想动手的,但想起姜栾刚才对他说的一番话,又陷入了迟疑,脸色凝重的望向堂内。
公堂内在左侧设了一席,专为城主准备。
江君禹带着侍卫早早赶来,坐在椅子上等着旁听对侄子的审理。
他的眼下乌青,神情严峻,显然连着三天没有睡好觉。
县太爷入门后先是对江君禹行礼,才坐进堂上,刚要拍惊堂木,门口传来一阵喧哗声。
“夙平郡王到!”衙人高呼。
一众草民闪身让道,夙平郡王带着花朝入内。
见到突如其来的夙平郡王,江君禹与县令皆是一脸愕然。
此时县令率先反应过来,下堂迎接,“郡王大人,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夙平郡王一脸莫名,“不是江城主派人请我来旁听的吗?”
他原本好好坐在家中,一个陌生的小厮自称是江君禹派来的人,邀请郡王大人参与绿水洲“蛋羹下毒一案”。
夙平郡王虽心有忐忑,但毕竟是城主的邀约,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携着花朝赶来了。
江君禹亦是一脸疑惑,“我并没有派人去齐府。”
两人皆是一脸困惑的面面相觑。
县太爷则笑道,“既然郡王已经来了,旁听审理也无碍。来人,上座!”
夙平郡王虽然心生疑窦,但来都来了,也只好坐在公堂右侧。
他身边的花朝有些心神不宁,几次想离开都被夙平郡王瞪了回来。
县令坐在堂上,见众人已就位,惊堂木一拍,“来人,带原告上堂!”
原告有两人——姜栾以及受害者吕氏。
但因为吕氏家中只有一个行动不便的耄耋老人,和一个不足六岁的孩童,所以便请绿水洲当地的讼师代为过堂。
姜栾一脸淡然的站在原告石上,拂袖作揖。
江君禹冲他点了点头,夙平郡王和花朝看到他,脸上却不由得闪过一丝紧张之意。
他们原本只道江皓与姜栾玩的好——毕竟江皓伪装的实在是太好了,又是帮忙又是请客,又有江城主这层关系。
夙平郡王原本是想断去姜栾的助翼,既然近不了姜栾的身,将药包藏在青山食肆处,倒也可以。
但不曾想到这江皓与姜栾也是对头,反而是便宜了姜栾这小子。
“带被告上堂。”县令又道。
作为被告的江皓穿着囚服也被带了上来。
因着与江君禹的关系,没有人敢轻易为难他,所以江皓在牢里待了三天,反而还胖了些,只是披头散发,满脸焦虑。
他看到原告石上的姜栾愣了愣,面色有些复杂,乖顺的跪在被告石上。
县令道,“第一位原告,请诉说案情。”
“是,”姜栾得令后,站出来道,“四月二十五日,有一家饭铺开张,江皓假借我的名义收购临城东庄的有毒蔬菜,并收买钱二、刘武、赵卫等人意图陷害,证据确凿。”
虽然姜栾说的这些,江皓已经认罪,县令还是按流程道,“带原告方证人、证物。”
姜栾这边的证人是绿水洲当夜值班士兵,以及钱二、刘武等人。
其中钱二和刘武是临城东庄的百姓,他们既是证人,也是从犯,上堂后就点头称是,“就是这位江公子,收买我们在有一家饭铺开张当日,假装误食有毒蔬菜。”
赵卫则是那天的年轻“大夫”,此时也俯首认罪,“我就是一打更的,根本不是什么大夫,被江皓收买来做戏,诬赖姜公子。”
从犯中还有驾马车那几人,也都称是江皓雇来的,从东庄购菜,假借姜栾的名义送入城中。
至于证物,便是那几捆从临城东庄运来的白花菜。
“江皓,”县令问道,“你可知罪?”
江皓冷汗直流,老老实实的说,“草民认罪。”并在认罪书上画押。
“好,姜公子你且先退下,”县令道,“第二位原告,请诉说案情。”
讼师站出来道,“同样是四月二十五日,有一家饭铺开张,江皓在蛋羹中下毒,毒死了西城吕氏,证物便是从青山食肆内搜出的‘寂灭散’和那碗有毒蛋羹。”
衙人端上证物寂灭散和蛋羹,还不等县令发问,江皓就叩在被告石上,“草民冤枉!毒死吕氏的寂灭散不是我下的!”
县令道,“你口称冤枉,可有证据脱身?”
“我……我……”
江皓神色慌乱,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他有证据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又何苦在那牢中蹲满三日?
县令经验丰富,一看江皓的神色就知道他无从抵赖,刚要敲惊堂木结案,就听到门口有人高呼,“冤枉啊,我儿是冤枉的!”
围观百姓中挤出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衙人们拉都拉不住,飞扑到堂上来。
“娘!您怎么来了?”江皓看到妇人后顿感委屈。
“我儿,瞧你都糟践成什么样了?”妇人心疼的摸了摸江皓的脸,将他抱在怀里,瞪着堂上的县令道,“我儿是冤枉的,他绝不可能杀人!”
县令先是悄悄看了眼旁听的江城主,见江君禹脸色阴沉,便轻咳了一声,“夫人,你可有证据?”
“我不知道什么证据不证据的,”妇人竟当堂耍赖,指着江君禹的鼻子道:
“我只知道江君禹你这个小人,枉皓儿喊你一声五叔!当年你江君禹家道中落,在青山食肆中蹭过多少饭?你进京赶考,我们家出钱出力,何曾亏待过你!你如今竟翻脸不认人,我几次上门避而不见!你不过是仗着你哥去的早,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有什么脸坐在那里!非要我这个做大嫂的跪下来求你吗?!”
围观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
江君禹被骂得面色铁青,江皓也哆嗦着拉了拉母亲的衣角,小声道,“您别说了……”
“今天谁也动不了你!”妇人如老母鸡护崽一般将江皓紧紧搂在怀里,怒视着众人,“若你们要我儿的命,我今天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但江君禹偏偏不吃这套,冷声道,“来人,把她给我拉开!”
衙差们得令后强行将妇人与江皓分离。
妇人被拉开后还跳着脚骂江君禹,“江君禹,你丧尽天良你!你是故意要我们江家断了香火,你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大哥……”
“扰乱公堂,把她的嘴给我堵上!”江君禹冷冷的说。
衙差们闻言,拿出一团破布塞进妇人嘴里。
妇人被扭着胳膊拉在一旁,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双目赤红瞪视着江君禹。
江皓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你们别碰我娘……五叔,您就高抬贵手,放了我娘吧!”
“别叫我五叔!”江君禹对县令道,“继续审。”
县令有些汗津津的,只得继续道,“江皓,你既没有证据证明清白,那就……”
“诶,县老爷,”一直旁观看热闹的姜栾突然道,“被告人还有讼师没说话呢。”
“……”县令闻言奇怪的看着他,“被告人还有讼师?在何处。”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姜栾笑了笑,“区区不才,就是在下。”
“……”
他这话一出口,堂内堂外的人都看傻了眼。
江皓更是傻呆着望着姜栾,鼻涕流了一地都忘了擦。
县令扶额,“姜公子,你不要跟我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