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子把旁边的波斯猫玩偶碰掉了地上：“假的吧，你们不是在谈恋爱吗？”

“胡说八道，不是那回事。”五条悟斩钉截铁地说。

“这才是正常人的想法吧？”夏油杰像一位面对迟钝小孩的数学家教，耐心地对他比划二加二等于四，“总是给你不符合实际的热心夸赞；没有理由地很听你的话；叫她为你做事也不生气……这些算什么可疑的表现？这难道不是因为非常喜欢你吗？”

五条悟把险些掉下去的墨镜抓起来。他双手按着椅背坐直了，闷头想了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在动摇，不服气，和怀疑之间：“……可这，还是不对啊？她为什么那么喜欢我？”

夏油杰两手一摊：“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可能是因为脸吧。”

五条悟迟疑一下，没说话。冷饮店橱窗的玻璃映出街道上的景象。他转过头去看了看自己倒映中的面孔。

然后他点点头。

看起来被说服了。

夏油杰又好气又好笑：“想明白了？”

“那很无聊啊。”五条悟说，双臂交叠着趴回了椅背上。刚才的说法好像让他豁然开朗，他一下子得意起来，恢复了往常那种趾高气扬的神气。“我有在想超严肃的可能性欸。比如说终结者那样的穿越时间拯救世界啦。骇客帝国那样的见过却不记得的大阴谋啦——什么嘛，结果就是因为我太好看咯？真是没意思。”

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态度让夏油杰翻了个白眼。

“所以呢？知道对方喜欢你，要交往吗？”

“不要。”五条悟理所当然地说，“女朋友能做什么？想想就很麻烦。”

“悟。”

“干嘛？”

“你这样子，真的让人很想揍你啊。”

你有些尴尬：“没有啊。”

硝子一脸恨铁不成钢：“那你为什么那么听话啊？那家伙动手动脚的。昨天还给他写报告了吧？如果不是那种关系你就揍他啊！”

“我写一下很方便——”

“不可以助长渣男行为！五条本来就已经无法无天了。仗着有人喜欢他会更加乱来的！”

“……”

“……”

“好。”硝子波澜不惊地说，“是打算说你不喜欢他吗？”

“……也不是。”你慢慢地把掉在地上的猫布偶捡起来，捧在手心里，感觉脸上发烧，“之前……有那样地想过一下。”

“想过一下？什么意思？”

“……现在觉得，那时候太混乱了，是产生了幻觉吧。”

是太混乱了，混合着惊骇，恐惧，极度的疼痛与不顾一切的祈望。

那样轻柔的承诺与触碰，好像是这黑红底色里的一点水晶般的柔光。是绝望中环绕自己的幻想，一碰就会破碎了。

“想过一下。但是他……没有那个意思吧？现在这样就很好，我很高兴。”

硝子抬高眉毛，用她医学生的锐利目光端详了你一会儿。

“这就是傻瓜一样的青春吧。”

“嗯？”

“我看这样对付那家伙也行。”她高深莫测地说，然后怜爱地捏捏你的脸，“不要怕，遇到事来找硝子姐姐，会帮你揍他的。”

“就是因为要打架啊。”五条悟理直气壮地说，“如果不是因为在养伤我早就动手了。”

“是吗。”

“女朋友那种东西需要照顾吧？打起来还要让着她咯？我才不做那种事。”

“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评价。”夏油杰面无表情地说，“首先说你居然也有‘让着女朋友’这种自觉……”

“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吗？”五条悟在空气里比划出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蓝色光点，“女朋友会哭会吵架，看见你和别人说话就生气，会买一大堆东西，还会在浴室忽然晕倒——”

“这都是从什么节目里得到的印象啊？！”

“如果分手了就会反目成仇，互相十几年不见面，还会买-凶-杀-人——”

“都说了这些是奇怪的印象啊。”夏油杰哭笑不得，“也有些好的独特的东西吧？”

“比如说？”

“唔。”这样蛮不讲理的问题，正直高中生夏油杰还真被问住了。他犹豫地环顾了周围的街道一圈。

“可以亲亲抱抱，这样子？”

这天是周末，步行街上有很多人牵着手散步。不少人脸上都带着甜蜜的笑容。冷饮店角落里还有一对情侣。在背光的卡座里挨得紧紧的，很急切地把嘴唇贴在一起。

“恶。”五条悟嫌弃地皱起脸，“不要啦。”

“不用担心。”夏油杰安详地说，“你根本就不会有女朋友的。”

“欸？才说了有人超级喜欢我啊？”

“是我错了。现在修正一下。”夏油杰起身去柜台买第二杯冷饮，“有女孩子说你可爱，怎么想都应该是终结者之类的大阴谋吧？”

你和硝子从礼品店里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听见五条悟在和夏油杰斗嘴。

“是。”

“不是。”

“肯定是。”

“别想了。”

“怎么看都是啊。”

“你就那么说服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