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朱佑镇将小皇子圈在怀中,静静听锦棠讲述阿芙蓉膏的来历,听罢之后,往身旁随行的御医,可有此事。
御医也没听过阿芙蓉膏,是以,说道:“微臣从不曾听说过此物,但既这位罗娘子说此物有毒,不如找头家畜来试之,若是无毒……”那就是锦棠耸人听闻了。
皇帝直接道:“尝膳太监来食,若果真有毒,朕厚赏你的父母乡邻。”
尝膳太监专门就是试毒的,也不过一个小内侍而已,拿的月俸高些,在皇帝面前比别人有脸,但到了这种关键时刻,就得他出头。
捧过带着丝淡甜味,软软的,瞧着像话梅糖一样的东西,尝膳太监一口一个,吞了两枚,然后便跪到了地上。
初时并未有什么。
屋中此时只有旭亲王,林钦,并皇帝几个大人,以及锦棠,刘思罔和朱玄林那孩子。
众人俱皆哑然,静静的等着。整座阔朗的大殿中,静可闻针,唯独红檀木描金海棠的五斗柜上,自鸣钟哒哒而响。
时间一分分流逝过去,初时并未有什么,待过了一刻钟,旭亲王忽而就站了起来,大步走了过来。
尝膳太监的脸越来越白,再接着,满头冒起了冷汗,于地上艰难的抓挖了起来。不过,似乎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反应。
当然,这是因为他是个大人,而食的量并不算太多。徜若是个孩子,锦棠深信,此时定然已经呆傻掉了。
皇帝挥了挥手,命令林钦带人将了下去,侧首望着锦棠,说道:“徜若孩子误食,会怎样?”
锦棠道:“重则丧命,轻则痴呆,是好不了的。”
皇帝将儿子牢牢圈在怀中,侧首望着罗锦棠:“今日朕得多谢罗娘子救了朕这唯一的儿子一回。”
说着,他又道:“但不知罗娘子想要何赏赐?”
锦棠手里还抱着那只玩偶,她道:“民妇不过是偶然的机会,撞见了这件事儿,于是伸手阻止而已,断然不会要什么赏赐。
中医常说,治病治根,徜若皇上真的要赏,不如赏民妇一个机会,查清此事究竟是何人干的,毕竟,皇子于咱们整个大明来说,也关系重大不是?”
皇帝也是男人,与这天下所有的男人一样,对于女子,总怀着一重轻视,怀疑,以及不信任,是以,他淡淡说道:“关于这个朕自会派人查清,罗娘子若无事,就跪安吧。”
锦棠怀里还抱着那只玩偶,上前一步,她道:“皇上,这种以绵羊形象制成的玩偶,咱们大明国中,您可曾于什么地方见过?”
皇帝是个成年人,眼看四十,国事繁重,当然不会盯着这东西。
不过,小皇子似乎知道些什么。
这薄皮大眼,秀致娇美的小家伙怯生生说道:“父皇,皇祖母的宫里就有这样的小羊,可是小皇叔玩得,我却玩不得。”
皇帝于突然之间簇了簇眉,默了半晌,说道:“罢了,给罗娘子以厚赏,让她退下吧。”
锦棠虽说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直裰紧窄,勾勒着她的身体曲线都在起伏微颤。她道:“皇上,黄爱莲姑娘一直以来似乎很善于缝制这种玩偶,难道您就不想着叫她来问上一问?”
说这话,锦棠是笃定了害人的就是黄爱莲,因为,上辈子,锦棠唯独在黄爱莲当时开的白云楼见过。
这辈子,白云楼没了,黄爱莲又开了天香楼,虽说锦棠不曾在楼里见过这种玩偶,但她确信,这东西除了黄爱莲,无人会缝。
按理来说,这种事情已经对皇子的生命构成了威胁,无论施毒手的那个人是谁,皇帝都该重征不怠的。有什么东西,能比儿子的命更重要?
但是皇帝默了片刻,依旧说道:“林钦,把这罗娘子带出去。”
林钦,锦棠扬起头来,她还忘了林钦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