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丰楼的掌柜失踪了!
这个消息在一天之内就传遍了关北城。
有人说和掌柜是害怕楼家报复,带着小妾跑了,也有人说和掌柜是被楼家派人给杀了,尸体也被扔到城外的山上喂狼了。还有人说和掌柜实际上就在关北城里,不过是躲起来了。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一时间众说纷纭。和发财的下落成了关北城内最热门的话题,反倒是同和掌柜一起失踪的小妾,没什么人留意。
和丰楼倒是继续经营着,掌柜换成了和发财的大儿子。这才有人想起,虽说和掌柜做生意的手段一流,为人也不错,就是在“色”这个字上有些看不开。两年前,险些因为一个姨太太和岳家翻脸。还为那个姨太太置下了外宅,颇有些家里家外两头大的意思。
如今,和掌柜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和夫人连哭都没哭几声。
便有人猜测,这和掌柜的失踪,该不是和夫人……总之,各种说法都有,楼家与和家也不出声,更是让这件事显得扑朔迷离。
“那个丧良心的,活着还是死了,对咱们母子又有什么区别?”
和夫人面对儿子的质问,神情冰冷,“当初和丰楼开不下去了,还不是靠着我的嫁妆才能缓过劲来?结果他呢?该杀千刀的,为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就把往年的情分全都忘得一干二净!一年到头,有几天是住在家里的?还不都是在那个贱--女人的肚皮上逍遥快活?什么为人仗义,乐善好施,我呸!他施的可都是我的嫁妆赚来的!如今又因为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得罪了大帅府,要我说,他死了倒好,省得活着还要给咱家招祸!”
说着说着,和夫人眼圈开始泛红:“你如今都忘了,咱娘俩这两年都过的什么日子?你外公被和发财那个没良心的险些气死!如今你倒要来问我!”和夫人用手拍着胸口:“我是做了什么孽啊……”
和少爷被和夫人说得满面羞惭,不敢再说,忙跪在和夫人面前:“娘,儿子错了,儿子再不问了,您别生气!”
见和少爷服了软,和服人才用手绢擦了眼泪,说道:“达儿,听娘的话,这事你以后就不要再去管,只当你爹死了。柱子一把火烧了楼家的皂厂,你爹是他的保人,楼家不追究倒好,若是追究,咱们一家都得不了好!如今不管他跑了,还是……总之,他不在,咱们总是能过些安生日子了。”
和少爷听着和夫人的话,头越来越低,最终还是应道:“是,娘。”
和夫人用手绢掩着嘴角,和发财,你可别怪我,你当年不仁,就休怪我如今不义!
警察局查了几天,查到和老板的外宅。宅子里的钱财首饰都不见踪影,屋子里也没有打斗挣扎的痕迹,还在桌子上找到一封和老板留下的书信,交给和家人,证明是和发财的笔迹无误,就草草结了案件。
和发财害怕大帅府报复,带着他那个叫阿香的姨太太南下了。
紧接着就有人说,不久前在城外看到了很像和老板的人,带着女眷,一副远行的样子。这下子,就算有人还是不怎么相信,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又过了几天,关于和掌柜的流言渐渐平息,和发财这个人,再没被人提起过。
昏暗的走廊里,响起了皮靴敲击地面的声音,一声接着一声,步伐规律而有力。
这里是楼家的一处私宅,从外边看,是一座二层高的小洋楼,实际上却是一座专门关押特殊犯人的监狱。
“少帅!”
走廊的尽头,铁门前的卫兵左手平举胸前,向楼逍敬礼。
楼少帅从打开的铁门走进去,能清楚听到右侧房间中传出的一声声不似人的惨叫声。过了片刻,叫声没了,房间的门从里面打开,乔乐山一边擦着手,一边从门里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萧有德,还有一个脸色发白的兵哥,捧着一个医药箱大小的铁盒子。若是仔细看,他的手臂都是僵直的,好像手中的盒子里装着什么洪水猛兽。
“楼,我我要抗--议!”乔乐山不满的看着楼少帅,将手绢丢到地上:“我是个化学家!你竟然让我来做这种事情!”
楼少帅背着手,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雇佣了你。”
乔乐山耸了耸肩膀:“可我只拿一份工资,我宁愿在实验室中工作。你的下属,”乔乐山指了指站在萧有德身旁的兵哥,“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个怪物。”
“我认为你乐在其中,至少你的表情是这么告诉我的。”
“……好吧,我认输。”他还是不明白,这个被军校教育成了一块普鲁士硬石头的男人,怎么每次都能堵得他哑口无言。
楼少帅不再和乔乐山说话,接过萧有德手中的口供翻看起来。看着看着,眉头渐紧。他没有想到,日本人竟然已经悄无声息的渗透到了军政府内部,连父亲的身边都有他们的人!
虽然不是什么重要职位,却早晚是个隐患。这件事必须尽快解决。至于这个川口香子,现在还不能死,她有更大的用处。
乔乐山见楼逍皱着眉头不说话,便道:“楼,这件事你会告诉李吗?”
“恩?”
“这个日本女人是出谋烧了皂厂的元凶,我认为他有权知道。”
“不。”
“为什么?”乔乐山不解。
“这和你无关。”
“普鲁士的硬石头!”乔乐山嘟囔了一声,提高了声音:“楼,李是个男人,不是娇弱得像花朵一样的女孩子,你不应该这么做。”
“我从未把他当女人。”
“啊?”
“这件事很危险,”楼逍的目光冷冷看向关押川口香子的牢房:“我会告诉他一切,但不是现在。”
“我还是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