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启林叹了口气,苦笑一声,大总统还真是给他出了个难题。摘桃子的事情可不好做,一旦惹恼了楼家,后果,该谁来承担?
还不是他陆启林?
想到这里,陆启林的眼中闪过一抹晦暗,看向正同德国公使哈克斯绍绅谈论着什么的楼少帅,脑海里闪过了一个念头。
楼逍在满洲里的战功和在谈判中的功劳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抹掉的。而且,司马大总统的任期也快到了,既然打着和南方一样的共和旗帜,就算要走个过场,总统选举也是一定要举办的。在选举期间,可能出现的变数,实在是太多了。
现在的司马大总统,已经不再是三年前的司马君,而楼大帅,也不是三年前的楼盛丰了。
或许,他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后路问题了。既然展长青可以挂印,那他陆启林,为什么不行?良禽择木而栖,古来有之。
正如陆启林等人所预料的,满洲里条约的内容一经公布,举国欢腾。
经历过鸦片战争,中法战争,甲午战争,庚子国难,签署了众多丧权辱国的条约之后,华夏民族的脊梁几乎要被压折了。
这一次,国人总算能直起腰走路了!
在鞭炮声和舞龙舞狮的热闹中,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泪流满面:“吾华夏之幸!吾华夏之幸啊!”
一个少了一条胳膊的汉子,跪倒在地,嚎啕大哭。他身边的几个人,也在大声的哭喊,就像要将压在胸口近二十年的愤懑,全都哭出来,喊出来。
几个从海兰泡惨案和江东六十四屯惨案中幸存下来的人,在报纸公布消息的当天,就跑去当年惨案发生的江边,哭着,嚎叫着,发泄着,他们的亲人,都永远葬身在了河底,死不瞑目。一声声凄厉的哭叫声,仿佛仍在冰冷的河水中回响。
一个男人含在泪跪在地上,大声喊道:“爹,娘,各位叔伯婶子,你们终于能瞑目了啊!大帅给咱们报仇了啊!”
北方政府大总统司马君,在消息公布的当天就发表了演说,并通电全国。细心的人都能发现,在司马君的演讲和通电中,并未指出同俄作战的是“北六省军队”,而是概称北方军队,而对俄谈判的功劳,也大多归于以陆启林为代表的北方政府代表团,至于楼逍在此次谈判中的作用,只是一带而过。
熟知内情的人,讽刺一笑,如陆启林等人,则是闭门谢客,丝毫不见任何得意与风光。???c0
司马大总统也知道桃子不是白摘的,他下令从让财政部拨付两百万银圆军费,并将后贝加尔划入北六省的辖下,相对于以往,这也算是个大手笔了。
楼大帅却不买他的账,拨下来的军费照收,同时下令留在满洲里的钱伯喜和杜豫章,截了俄国人的钱,第一批赔款一千五百万,一个子都没少,全都落进了楼大帅的口袋里。
从他楼盛丰嘴里夺食,吃完了嘴一抹,以为给个三瓜两枣的就能把他打发了?
想得美!
司马大总统得知这件事后,气得跳脚,可也没办法,这件事是他做的不地道,就算有气,也只得往肚子里咽了。
不过,很快,司马大总统摘到手的桃子也没了。
纽约时报和英国泰晤士报同时披露了华俄谈判的具体细节,连日本的朝日新闻都将这件事登在了头版头条。
国内的有识之士很快就得到了消息,无论英美日是出于什么目的披露了谈判的内--幕,总之,司马大总统之前好不容易搭起的架子,直接被拆掉了最重要的几根木杆,稀里哗啦的散架了。
李谨言看着北六省各家报纸转载的国外报纸上的消息,笑得险些岔气。
这记者太有才了,不只全篇翻译了美国记者的报道,还在后边加上了评论,甚至画了一副漫画,漫画里,捧着桃子的司马大总统在前边跑,楼大帅正挥舞着手枪在后边追,漫画还配上了一行字:“总统摘桃,大帅举枪,枪声一响,望风而逃。”
李谨言笑够了,就听到丫头来报,说楼大帅找他。
“大帅找我?”李谨言从报纸后抬起头,“说了是什么事吗?”
丫头摇头。
李谨言放下报纸,起身去了楼大帅的书房。看到站在书房里的潘广兴还有另外几个人,李谨言心下一动,挑起了一边的眉头。
楼大帅坐在椅子上,一身军装,看他的表情,李谨言实在猜不出他是不是在生气。
“媳妇,来了,快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