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着一个浴缸壁。
细软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发梢还在不停地往下面滴滴答答落着水,棠柚白皙的脸颊被热气熏的有点发红。
脸颊上还沾了一块泡沫。
如林中被惊吓住的小鹿。
棠柚被他突然的动作惊住了。
还不能伸手拨开他,她弓着身体坐,胳膊死死地抱着自己,力图掩盖住重点部位。
略有薄茧的大拇指往下滑,轻轻擦掉脸颊上的泡沫。
捏住她下巴上的嫩肉。
他的眼神很恐怖。
像是随时能把她拆吃入腹。
棠柚往后躲了躲,避开他的手:“二叔,我是柚柚啊,棠柚!你喝多了吗?”
她惊慌失措的声音终于解开他的理智锁。
萧则行慢慢地松开手,定定地看着她,只是眸色依旧幽深:“先前叫江沉庭叫维景一口一个哥哥不挺好么?怎么对着我就说不出口了?”
好了。
棠柚确认了,二叔好像真的有点醉了。
甚至还有点恶趣味地想要捉弄她。
看萧则行现在这模样,似乎她不叫的话,他还真的就不给拿衣服了。
棠柚脸红到爆炸,小声说:“……哥哥。”
声音细若游蚊。
太奇怪了。
现在这种情况下太奇怪了。
——明明叫其他人的时候都很自然,到他这边却像是要拿刀架在她脖子上一样。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叫不出口。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羞耻而就此放弃,没有要离开的意思:“我没听清。”
棠柚憋着一口气:“哥哥!”
萧则行伸手,揉了揉她细绒绒的头发,小拇指擦过她的小耳朵,夸奖:“柚柚真乖。”
棠柚觉着他摸自己头发时候的手法和摸棠糊糊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
她始终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爆红的脸。
余光瞥见萧则行终于站起来。
帘子微微一动,萧则行出去了。
棠柚终于能松开僵硬的胳膊,动动僵硬的腿,轻轻地舒口气。
耳畔听到萧则行隔着帘子问:“穿哪一件?”
棠柚说:“叠好放在床上的那些。”
话音刚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拨开帘子。
萧则行并没有进来,而是直接轻轻地放在了旁侧的架子上,包括干净的毛巾。
那只手只停留一瞬,放下衣服便离开。
隔着帘子,萧则行声音略有低哑:“穿好了再出来,我在外面等你。”
当然会穿好了再出去啊!
难道萧则行以为自己是在色、诱他吗?!
她也不想遇到这么尴尬的事情啊。
身上的泡沫实在太多太多了,棠柚打开浴缸塞,放掉,重新换了清水。
泡了一遍,还是不行。
刚刚打泡沫时候打太多了,现在随便一冲还是起泡泡。
不得已站在淋浴下,冲了足足六分钟,才终于把身上、头发上的泡沫全部都重新冲干净,拿毛巾拭干。
棠柚拿红裙子时候,才看到下面放着的小裤裤小内内。
配套的,都印着白色的小兔子。
!
棠柚难以想象,萧则行拿这些衣服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垂头丧气地穿好,棠柚先小心翼翼从帘子后面探出个脑袋来。
萧则行并不在卧室。
余光窥见飘窗上自己换下来的衣服,小内内小裤裤都扔的极为随意。
也不知道他看到没有。
棠柚尴尬极了,连忙跑过去,飞快地把衣服拢了拢,收在一起,静悄悄地叠起来。
收拾好之后,棠柚才踩着毛茸茸的拖鞋,怀着壮士断腕的心情,毅然决然地走出去。
萧则行也换了一身衣服,似乎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是湿的,正坐在沙发上。
他盯着不远处桌子山的花瓶,微微有些出神。
听到动静,抬头瞧她一眼。
表情不辨喜怒。
看上去已经恢复正常了。
棠柚放下心来,她轻轻咳一声,走到他面前,规规矩矩地叫他:“二叔。”
萧则行并没有因为她的称呼纠结,揉揉太阳穴,俊朗的眉宇间有一丝无奈。
他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s&c邀请我来拍广告,后天正式拍,让我提前过来,这也是他们给我订的房间,”棠柚老老实实地回答完,颇为费解,“二叔您怎么也在?”
萧则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微微皱眉:“你等等,我先打个电话。”
棠柚哦了一声,规规矩矩地坐在他旁边。
酒店提供的是同样味道的沐浴露,现在棠柚和萧则行身上的味道都是相同的,有点蛊惑人的话梅糖甜味儿。
甜滋滋,想吃。
哪怕洗过澡,萧则行还是没有穿睡衣,仍旧板正的西装裤,袜子鞋子,严肃到像是要去开会。
棠柚穿了个毛绒绒的拖鞋,她等着无聊,低头看了看,发现自己和萧则行的脚大小似乎差的也蛮多;见他没注意,偷偷地把脚从拖鞋里伸出来,往他鞋子旁边放在一起比了比。
倒吸一口冷气。
果然,个子高的人,连手脚都比她要大。
棠柚悄咪咪地又把脚塞回鞋子中。
看一眼萧则行。
还好后者并未在意她的小动作。
他脸色仍旧不太好,垂着眼,睫毛长而密,遮盖住漂亮的一双眼睛。
萧则行拨通了号码,不过响三下,成功接通。
萧则行按着眉心,沉声问:“许三,谁让你把人送过来的?”
“这么棒的主意当然是我想出来的,”许茂声音笑嘻嘻,丝毫不在意,“行哥啊,刚刚还不是说自己喝多了酒?我看你现在很清醒嘛。那个女孩怎么样,是不是挺甜——”
旁侧的棠柚猝不及防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有些讶然地看向萧则行,稍稍有点懂了。
萧则行沉声打断他:“胡闹。”
“给你送个小美人过去还叫胡闹?上次发现你个万年老处男竟然开始用微博就觉着不对劲,看上了也不采取点行动?听老汪说人漂亮才给你送过去,怎么,没发生点什么?”
萧则行冷声斥责他:“这种缺德的事情少做,你哪里来的胆子敢算计我?再这么混账下去,就算是你爷爷都救不了你!”
碍着棠柚还在旁边,萧则行压制着怒气,匆匆挂断电话。
棠柚仍在云里雾里,看萧则行气色不好,谨慎地叫他:“二叔?”
萧则行的脸色很差。
把手机掷到桌面上,他闭一闭眼,沉声说:“柚柚,我们好好聊一聊。”
手机在桌子上发出沉闷的一声,晃了晃。
棠柚发现萧则行此时的表情非常严肃。
像极了高三时候第一次月考,她因为贪玩,就连最拿手的语文都考的一塌糊涂;成绩出来之后,班主任就是用这样的表情叫她:“小软糖,来我办公室,我需要好好的骂你一顿。”
棠柚有点怂。
她猜测萧则行也会骂她。
断断续续地听了那个通话,棠柚也能从零散中还原出整个事件的大概——
有人想要借花献佛。
佛是萧则行,她恰好就是那一朵准备送出去的花。
双方对此均不知情。
棠柚第一次和人合作拍广告,再加上s&c名气也不小,哪里会想到这边人竟然存了这样的想法。
……这么说起来,的确是她的错。
不应该一个人冒冒失失地跑过来,不应该就这么毫无戒心地住进品牌方给开的酒店。
她的头发还没有干透,发梢往下滴水,有的顺着脖子缓慢地往衣内滴落,而有的在肩膀上留下小小的一片湿痕,逐渐地晕染开。
萧则行问:“你现在一个人?没有工作室,也没有签公司?”
棠柚本来已经准备好迎接教训,没想到他上来竟然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她点点头。
萧则行说:“这样不行。”
棠柚沉默了。
“柚柚,我不是在指责你,”萧则行冷静地问,手腕上,青筋凸显,“你假设一下,刚才进来的人如果不是我,而是其他陌生男人,你会怎么办?”
棠柚小声开口:“我错了。”
她能够明白萧则行的意思。
s&c那边究竟是个态度暂且未知,单单说紧急情况,刚刚那种场合下,假使进来的是某个年纪可以当她爸爸的人呢?假使对方道德意识淡薄或者色欲熏心呢?
她并不具备相应的反抗能力。
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萧则行待她一般好。